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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二十大——离退休干部对党的心声表白

骗婚记

2014-1-27 21:34| 发布者: 老干部之家| 查看: 1013| 评论: 0|原作者: 孙玉良

摘要: 这是上世纪60年代初的事情。女子姓尚,姑且叫她尚女吧。尚女原籍山东省乳山县某村人,父亲早逝,哥哥1947年当兵参加解放战争,在战斗中牺牲,家中只有尚女和母亲二人相依为命。改变命运那年尚女刚满18岁,花一样的年 ...


这是上世纪60年代初的事情。女子姓尚,姑且叫她尚女吧。尚女原籍山东省乳山县某村人,父亲早逝,哥哥1947年当兵参加解放战争,在战斗中牺牲,家中只有尚女和母亲二人相依为命。

改变命运那年尚女刚满18岁,花一样的年龄,长相也不错,算得上村里一枝花。那年正月的一天,村里来了几个东北小伙子,他们是来领媳妇的。长白山区一些找不到对象的小伙子,就到山东领媳妇。山东省人多地少,饥馑年代挨饿是常事儿,嫁到东北起码饿不着。

介绍给尚女的年轻人叫林某,林某那年26岁。尚女对林某的了解,完全来自他的自我介绍。林某自称有工作,在长白山里一个林场上班,抬大木头。抬木头是个出大力的活,但挣得不少,每月一百多块。月薪一百在当年绝对是高工资,仅这一项就让尚家母女俩怦然心动。尚母疼爱自己的女儿,又问林某,女儿嫁过去以后能不能受累,能不能受气。林某许诺,尚女嫁过去照顾好家务就行,用不着下地干活,更不会给她气受。身体好,能挣钱,还心疼媳妇,这样的男人上哪儿找去?尚家母女就高兴地同意了这门亲事。两人在当地办完结婚登记手续后,尚女就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跟随林某踏上了去东北的漫长旅程。从乳山县乘汽车到烟台,再换乘海轮到大连,然后坐火车经沈阳、通化,一直乘坐到鸭大线的终点站大栗子。在旅程中,细心的尚女感觉自己的丈夫举止拘谨性格内向,尽管两人登了记,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但林某对她一点亲热劲儿也没有,晚上住旅店两人各睡各的床,对她碰都不碰,这哪像新婚夫妻?就怀疑自己的丈夫是不是有什么病,或者是旅途不便,回家圆房后就好了?

到大栗子车站下车后,尚女不断地问男人到家还有多远,林某回答说不远,一会儿就到。每路过一个村庄,尚女就问这里是不是,林某说咱家是两节楼。听说自家住的是楼房,尚女高兴极了,路远点也认了。尚女随着林某走过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从上午走到日落时分,累得都要挪不动步了,林某还是拿“马上就到”来搪塞她。路越走越窄山越进越深,在走近深山里一座小村的时候,林某突然说了句:“到了。”

这是个百十户人家的小村庄,所有的房子都是茅草屋,哪里有楼房?尚女就问林某咱家在哪儿?林某将她领进一座破落的农家小院,推开吱嘎作响的木栅门,走进两间矮趴趴的茅草屋。屋里一个男人吃力地站起来迎接,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外表上看,此男足有40岁,一脸的病容。尚女以为此男是自己男人的什么亲戚。

跟她履行了结婚登记手续,又相随了一路的“丈夫”,对屋里的男人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大哥,嫂子我给你领回来了。”那个又老又病的男人,就结结巴巴地连声表示感谢。

尚女听了两人的对话顿时如雷轰顶,自己受骗上当了!

原来,这两个男人是堂兄堂弟关系,堂兄那年不是26岁而是36岁。年龄比尚女大了整整一倍不说,还病歪歪的,在当地根本说不上媳妇,就雇堂弟假冒自己的名字到山东替他领个媳妇回来。尚女一下子傻眼了。

这对堂兄弟当着尚女的面进行交割结算:堂弟连人带结婚证都交给堂兄,结清了往返的盘缠,堂兄给了堂弟80块钱作为酬劳。交割完毕,堂弟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年龄不对,户口不对,工作没有,那个跟她进行结婚登记的“丈夫”,和将要跟她一起生活的丈夫,竟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受骗的尚女当晚大哭大闹了一场,但她既不认得路身上又没钱,走投无路的她哭闹过后只得就范。

丈夫的情况比尚女预想的还要糟糕。他不仅年龄大,还是个结核病患者,还是个磕巴,连说话都喉喽气喘,还患有严重的大骨节病,双膝畸形得像两个疙瘩,走路一瘸一拐的。这种健康状况根本干不了体力活,生产队为了照顾他,就安排他在马号当个饲养员。

尚女不甘心接受这场被骗的婚姻,跟林某过了两个月后,就给远在山东老家的母亲写了一封信,诉说自己被骗婚的不幸遭遇。提出了要跟林某离婚的想法,请母亲同意她的离婚请求。村里没邮局,信写好后,她请一位到公社办事的村民,帮她到邮政局把信给寄了。为保险起见,她还给了这位村民5毛钱的挂号费。意想不到的是,尚女所托付的这位寄信者偏偏是个好奇心甚重之人,在途经一座小桥的时候,他坐下来抽烟休息,顺便将尚女的信拆开偷看。他想看看尚女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妈妈:女儿在这边受骗上当了……林某不但岁数大,身体也很不好,有多种疾病在身,不可能陪伴女儿到老,对不起了妈妈,我想跟他离婚,请你老不要阻拦”云云。

村子小,不少人家都沾点亲带点故。这位捎信人和林某也有点远亲关系,于是他决定做一件好事。他所谓的“好事”,就是将尚女的信撕掉。这封寄托着尚女解除不幸婚姻希望的信件,就被这位村民撕成碎片撒进桥下的小河,顺水漂走了。尚女给这位村民5毛钱的挂号信邮资,被他午间下小馆时打了半斤酒喝了。

尚女是个孝女,在老家时事事都尊重母亲的意见。这次寄信后,苦等数月不见母亲回信,她还以为母亲不同意她离婚生气了,便将离婚的念头暂且放下。转过年她生了个女孩儿,离婚的念头就又淡了些,将就着跟林某过了下去,尽管满腹委屈。

正所谓做贼三年不打自招。那位给尚女捎信的村民,在一年后的一次酒桌上,将自己撕毁尚女信件的经过,得意洋洋地当众宣扬了一番:“宁拆十家庙不拆一家婚嘛。”他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尚女得知自己被捉弄的事情后,找到此人臭骂一顿,但时过境迁只能不了了之了。

林某利用移花接木的手段将尚女骗到了手,但他并未得到幸福。尚女几乎天天跟他吵架,用恶毒的语言辱骂他,气急了甚至动手殴打他。白天不给他做饭,晚上不让他上炕,逼他搬到饲养站住去。尚女不但变成了悍妇,还是荡妇,她对丈夫最大的报复就是放荡不羁。村里的男人,只要衣着整齐干净一点的,形象说得过去的,她就会投怀送抱。形象较差一点的,背一口袋苞米也可以留宿过夜。她成了村里女人们既恨又怕的人。

一次,她在街头跟村里的一帮女人闲聊时,一个被大家称作“小哑巴”的聋哑人走过来,被尚女叫住了。

“哎,小哑巴,今儿晚上你背一口袋苞米过来,嫂子就陪你睡一宿。干不干?”

小哑巴个头不高但并不傻,除了不会说话别的啥都懂得。他呜呜啦啦地连说带比量了一番,就走了。尚女不过是拿小哑巴寻开心而已,说完拉倒。没想到当天晚上,小哑巴真的背着一口袋苞米来敲门了。尚女一见吓坏了,立即将门闩紧,隔层门向小哑巴说软和话了:“小哑巴啊,嫂子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当真。嫂子向你赔礼道歉,快回家睡觉去吧,啊?”但无论怎么劝说小哑巴坚持不走。尚女想不理睬他,回到里屋躺下睡觉,小哑巴就一个劲儿地擂门踹门,尚女只得再次返回门口劝说。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扇门,一直对峙到天亮。第二天早上有人上门找尚女办事,这才将小哑巴连推拉带恐吓地撵走了。

1964年冬,我参加了公社组织的“四清”工作队,到尚女所在的村子搞四清。那时候下乡讲究“三同”:跟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吃饭一般要安排到困难户家里吃派饭,以了解群众的疾苦;住宿则要安排到条件好一点的人家,这样方便些。那天傍晚,我跟另外一位同志被大队干部领到一家小院门前。大队干部敲门,叫着一位女人的名字:“工作队的同志来了,今晚在你家吃派饭。”运动期间,“工作队”是个令人肃然起敬的字眼。但这家的女主人却一点都不买账,不但不买账连大门都拒绝打开。她隔着院门硬生生地回答了一句:“我家没有粮!以后派饭少往我家领!”就径直回屋去了,再敲破门喊破嗓子也不予理睬。

这位厉害女人就是尚女。见我们被拒之门外,那位大队干部尴尬一笑,就讲了尚女被骗婚的故事作为解释。这是我跟尚女第一次打交道。

一年后,我调转到了这里的村小当教师,跟尚女也逐渐熟悉了。这时的尚女已变得粗俗而泼辣,孩子一大帮,说话高声大嗓,在村里的名声很不好。曾几次到她家里搞家访,顺便也聊起她这桩不幸的婚姻,聊起她被骗的经过。每当谈及这些,尚女总是一边哭诉一边咒骂林家兄弟俩。她说她不是不想当淑女,也不是不想好好过日子,是一场骗婚的丑剧毁了她的一生,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尚女的遭遇是值得同情的。

林某浑身是病得不到治疗,加上尚女带给他的精神压力,健康状况变得越来越坏,后来发展到了精神失常。他赶着生产队的牛马到野外放牧时,也像他放牧的牲口那样,一把把地薅青草或树叶嚼着吃。社员们见了惊讶地问:“哎老林头,你怎么吃草呀?”他说自己不是人是畜牲,就应该吃这个。

林某跟尚女过了10年不到就死了,留下了6个孩子(未必都是林某的)。丈夫去世后,尚女本想再婚另嫁,但孩子多加上名声不好,在本村是无人敢要的。尚女就带着一帮孩子四处奔走,寻找自己的生活寄托。她嫁了一家又一家,不断地结婚又不断地离婚,每家都过不上一两年,她的孩子队伍却在不断壮大,由当初的6个发展到了10个,其生活境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场荒唐的骗婚闹剧,无论对于女方还是男方,都是一场大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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