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 记 黄荣同志,我们敬爱的黄老走过了两个世纪,走过了两次长征,从枪林弹雨的百色起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战场走来,沿着改革开放的路子走下去。今天他永远地走了。但我觉得,他——敬爱的黄老,一位老红军战士,一位老共产党人,一位特殊材料凝炼的人,他的精神没有走,没有走…… ——摘自2012年9月6日日记 (一) 黄荣同志,老红军,老寿星,德高望重,长者风范,我们都喜欢尊称他为“黄老”。去年9月6日,他走过了102岁的生命历程,走了,远远地走了。那天早晨,初秋的南宁一直下着雨,纷纷扬扬、淅淅沥沥,似乎老天爷在落泪。6天后,向黄荣同志告别会举行,一早,人们就赶来为黄老——敬爱的黄荣同志,这位百岁老红军,这位83年党龄,84年革命生涯的老共产党人,送上最后一程。胡锦涛、习近平、李源潮、朱镕基、李兆焯等党和国家领导人送花圈对黄老逝世表示深切哀悼。郭声琨、曹伯纯、赵富林、陈辉光四任自治区党委书记来了,李兆焯、马飚、陆兵三任自治区主席来了。时任四川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刘奇葆,在成都发来唁电“黄老永垂千古!”,云南省长李纪恒在昆明发来唁电吊唁:“黄老千古”。 记得就在黄老走前两个多月,我去看望黄老,时任自治区党委书记、自治区人大常委会主任郭声琨同志正在看望,他同医生说:全力抢救,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他多活一天,就是我们的福气。黄老是百岁老红军,是自治区老领导,是国家的宝贵财富。声琨同志对革命前辈总有这样的感情。 记得就在黄老走前十来天,我再次去看望黄老,当时他住在重症室,处于昏迷状态,已几天未 开过眼睛。他女儿对着他耳朵说:爸爸,少康同志来看您了,少康同志来看您了。连说了两声,他头动了一下。我说:黄老,前几天,我又去了东兰,看到老百姓收成好,日子好过多了。东兰、巴马、凤山(简称东巴凤)是黄老跟随韦拔群闹革命的地方。就在那个列宁岩里,他参加过韦拔群主办的农民运动讲习所第三届的学习。对“东巴凤”,几十年来黄老一直牵肠挂肚的。那天我一讲到东兰,他微微地睁开了一下眼睛。他女儿说:爸爸好多天没开过眼睛了,今天您这一说,他开眼了。我说:黄老心里是装着老区老百姓啊。祝愿黄老康复。老区老百姓想着他。岂知,过了十来天,他走了,远远地走了,102岁。我赶到他家里吊唁,在留言薄上我写着:敬爱的黄老领导千古,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二) 我最初是在党史资料和报纸上认识黄老的,知道他青少年时期就参加了韦拔群领导的革命运动,参加了邓小平、张云逸同志领导的百色起义,在红七军军部担任过警卫班长、排长,被称为“红小鬼”。后来随红七军主力北上,辗转5省,行程7000余里,到达中央苏区——江西兴国。对红七军来说,这也是一次长征。刚立稳脚跟,又参加中央革命根据地的二、三、四、五次反围剿。紧接着随中央红军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历尽千难万险到延安,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他先握枪杆子,后拿电台发报机发报。他这一辈子,打过多少仗,歼灭过多少敌人,收发过多少机密电报,谁也说不清,连他也记不起。因为他熟悉电台电报这方面工作,广西刚解放,他从华东电信管理局副局长兼上海电讯局局长的任上调回到家乡广西,担任广西交通厅厅长兼省邮电管理局局长。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他担任了自治区党委交通部部长、自治区革命委员会副主任等职,分管工业交通等方面的工作。那时候是开展“文化大革命”,生产难于排上号。而抓生产主要靠他们这些老“当权派”了。我们这些年轻人当时读报纸久不久也看见黄荣同志的名字。因为知道他是老红军,知道他跟随毛主席爬过雪山、过过草地,我们心里对他总是挺敬重的。我与黄老第一次见面是1980年初夏,是在自治区人民政府大院那幢红楼(现为自治区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办公楼)。那时,地方人大常委会刚成立几个月,黄荣同志当选为自治区人大常委会首任主任。我从贵县(现贵港市)县委政策研究室调到自治区人大常委会机关。上班的第二天一早,办公厅主任黄英同志领我到黄老主任办公室,说这是新来的小张同志。那时整个机关从领导到一般干部加起来也是二十来号人。黄老说:好啊,我们又多了一位同事。我说,我一定努力工作。黄老身材高大,身体硬朗,而我个子矮,站在他面前,仰着头同他说话。他慈祥、善良、宽厚的面孔,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善人、长者。站在他面前,心里总有一种踏实、淡定的感觉,心里默默地想,黄主任是多好的领导、多好的长者啊! (三) 黄老有着坚定的理想信念。他同我们说起,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国民党反动派从城市到农村捕杀共产党员,“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漏掉一个”,而就在这种白色恐怖的时候,1929年10月,他毅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那时刚满18岁。用他的话来说是提着“脑袋”来入党的。红七军转战江西途中,他在师部报务室发报,敌军飞机在上空扫射,炸弹落到报务室,四名战士倒在血泊中,黄荣同志右腿被弹片击中,鲜血直流。做了手术弹片还是无法取出来,一直嵌在膝盖里。每逢阴天下雨,伤口还总是隐隐作痛。他讲过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艰难,翻雪山时,越往上爬,天气越冷,空气越稀薄,呼吸越困难。快到山顶,进入了冰雪世界,雪花飞舞,狂风呼啸。鸡蛋大的冰雹劈头盖脑迎面砸过来,怎么躲也躲不开,砸死砸伤了一些战友。到了山顶,雪深过膝盖,而且风很大,每走一步都难拔得脚出来。身边的不少战友就倒在这严寒中,长眠在大雪山。而他也掉进雪堆里,脚是拔出来了,但草鞋硬是拔不出来,只好赤着脚走,双脚冰得麻木,牙齿“咯咯”打颤,最后两只脚硬不听使唤了,走不动了。警卫班长胡伟才同志发现后,把自己的鞋子送给他,才使他翻过了雪山。他说:几十年了,一听到“雪中送炭”这话,就想起胡班长送的那鞋子。走完二万五千里长征,黄荣同志才25岁。回顾这段历史,他常感慨:长征这部史诗呀,是一批勇敢的年轻人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是毛主席挽救了红军,只有跟着毛主席走,中国才有希望。他很喜欢那首《长征组歌》:“官兵一致同甘苦,革命理想高于天”。 黄老对党始终充满着感情,对毛泽东思想忠诚忠贞。1980年底至1981年初,全党在讨论《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征求意见稿),当时,党内、社会上出现了一种“非毛”的苗头。1981年初,我随自治区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李殷丹同志列席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会后,主持全国人大常委会工作的副委员长彭真同志主持召开了全国各省、市、自治区人大常委会负责同志座谈会,彭真同志在讲话中专门讲了一段维护毛泽东思想,肯定毛主席丰功伟绩的话,讲得很深刻,态度十分鲜明。我记录了这讲话。回到房间,连夜整理。第二天回来后,殷丹同志即向黄荣同志传达。黄老一听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他马上主持召开自治区人大常委会党组会议,传达彭真同志讲话,记得大家在谈体会时,他说:我们这些穷苦孩子,几十年来,还不是跟着毛主席打天下,才能有今天?还不是学习了毛泽东思想,才掌握了一些革命的理论,会讲一些“道道”?人可不能忘“本”,革命可不能忘“根”。黄老德高望重,经历多,而且是刚刚组建的中纪委委员,讲话很有份量,他这么一讲,对统一思想起了很好的作用,大家都信服他。 1998年6月,我调到百色地区工作,行前,我请教黄老。他说:到百色好啊,百色有光荣传统,邓小平、张云逸同志领导的百色起义,那精神够你们用的,可要好好发扬那种精神,建设好百色。百色起义还没有专门的纪念馆,你们要想办法建起来,使世世代代的人都能受到教育,继承革命精神。1999年12月,在百色起义70周年的时候,百色起义纪念馆建起来了,我回南宁向他汇报,他连连说,这就好了、这就好了。同时,他捐赠文物,把当选人大代表的证件等捐了出来,那是很宝贵的啊!不久,我们开展“百色精神”讨论,我去征求他的意见,他说百色精神内涵很丰富,概括不容易,但百色的革命事业延绵不断,同百色光荣传统有关,“弘扬传统”这样的内容应该有,这是精华。1999年10月,地委总结归纳了上上下下讨论的意见,形成了十六个字的百色精神:“弘扬传统,坚定信念,团结拼搏,开拓创新”。我深知,这也凝结着黄老的心血啊! 我到自治区人民检察院工作后,也常去看望他。每次见他,他都会说到反贪反腐,他说,你们检察工作,反贪这面旗很鲜明,抓得好啊,我在报纸电视和你们的杂志(《公诉人》)都看到了。一定要继续举起这面旗。这是巩固政权的大事,这是得民心的大事,可得要干好。作为原中纪委委员,他的这些话是有份量的。2011年,广西检察机关成立60周年,我们要举办一个书画展,想请他题幅字,他欣然答应,挥笔写下了“广西检察机关风清气正”,落款“黄荣.101岁.2011年4月”。我们在展厅展出了。时任自治区党委书记、自治区人大常委会主任郭声琨,自治区主席马飚和最高人民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胡泽君等同志参观了,看到黄老101岁了,还题了这幅字,大家很感动,都说这是广西检察机关的宝贵财富,一定要把工作做好,不辜负老革命家的期望!后来,他又给我题了一幅字:“少康同志,革命到底”,给了我巨大的鼓舞和鞭策。 (四) 黄老对人民群众有着深厚的感情。他任自治区人大常委会主任那些年,每年开春,人大常委会 会议都要审议关于农业生产情况的汇报,对春耕春种,对解决化肥农药,对减轻农民负担,一一提出意见建议。作为农民的儿子,黄老的心始终牵挂着农民。 有件事我记得很深。浦北县泉水公社有一位农民,是当时公社的人大代表、生产队长。平时他喜欢看报读书,1981年初,他看到《南方日报》刊登农民包干到户的做法,也学着做,把生产队的田包干到家庭来经营。田地承包后,有的农户在承包地里种香蕉,挖鱼塘养鱼。那时不少地方还是“以粮为纲”,不允许这样做的。公社就罢免了这位人大代表的代表资格,还行政拘留了一个星期。解除拘留后,他写了一封信给自治区人大常委会,信转到黄老主任那里,他一看就感到不妥,怎么就这样罢免一个人大代表呢?他当即要求去调查。我和另一位处长赶到泉水公社,在那里住了一个星期,见了公社书记,也见了被罢免的人大代表本人,了解到他反映的情况基本属实。调查回来后,黄老主任主持召开自治区人大常委会主任会议,听取汇报。黄老主任说:农民群众合法权益要保护。建议恢复这位人大代表的代表资格。还要求我们再去做公社领导的工作,而且要越快越好。第二天就是国庆节了。我们还是再次到了泉水公社。做通了公社领导的工作,连夜召开会议,决定恢复这位人大代表的代表资格,并撤销了行政拘留,赔了误工补助。此事妥善处理后,黄老主任提出,这件事要发个通报,表明我们的态度,不能对一个人大代表的代表资格说撤就撤,要保护人大代表的民主权利。第二天,就发了通报,此后,再没有发生过这类事了。 我到柳州地区工作时,蔗糖业是主产业。但那段时间糖厂生产不景气,蔗农上交原料蔗后,没能及时领到款,给农民“打白条”,为此,发生了几起农民围工厂、围政府机关的事。黄老看到这消息后,专门同我讲,要想办法给农民兑现蔗款,他说:你叫糖厂厂长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蔗农,辛辛苦苦种了一年蔗,卖给工厂了还领不到款,你叫农民吃什么,喝什么,要带着对农民感情兑现蔗款。后来,我们一家厂一家厂商量,采取了一些措施,兑现了一部分“白条”,农民领到了甘蔗款,有了些钱送孩子上学、买化肥了。黄老知道后很高兴,他说:做事情,想问题,都要为农民兄弟着想,他们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任何时候都要想着他们。 来宾是旱区,称为“桂中旱区”,雨量少,而土地又保不了水。虽然红水河从旱区流过,但河床低,用不了水。常常旱,十年九旱。我去拜访黄老时,他说你们要花多点力气,想办法把红水河的水引上来,也要改良下土壤,使田地能保些水。老百姓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水啊,如果水都不能解决,我们恐怕愧对百姓啊。黄老这席话,对我们启发很大。后来,当乐滩电站建设了,红水河提高了水位,我们抓住了这个机遇,提出建设桂中旱区乐滩水库引水工程。2004年国庆前,取水口开工建设。我向黄老报告了这个消息,他很高兴。说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政府就是要为百姓着想啊! 2010年初春,革命老区东兰大旱,几个月没有下过透雨。我们赶到东兰抗旱,给老百姓送水。3月30日,是黄老100岁生日,恰好东兰下了场雨。我给他祝寿时,说:我刚从东兰回来。他马上就问:东兰下雨了吗?群众有水喝吗?我说:刚下了一场雨,很大的雨,群众有水喝了。有的地方还缺水,政府组织送了水。他说,那就好了。我给他敬酒,祝他健康长寿!他又说,群众有水喝我就高兴。 (五) 黄老对广西的经济发展倾注心血。记得1980年底,黄老就在自治区人大常委会主任会议上提出,要好好调研一下沿海的发展。沿海是广西的一大优势。那时,北海、防城还是钦州地区的一个县级市(县)。1981年元旦刚过,自治区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林克武、陈岸,办公厅主任黄英等同志组成了沿海发展调研组,我有幸陪同调研。从钦州到北海、防城一路调研,进渔村、下港口,观沙滩海潮,一路上看得很细,问得也很细,走了十来天,收集到了大量的情况。回来后写了调研报告,黄老专门召开自治区人大常委会主任会议进行了讨论,就沿海地区建设和行政区域的调整提出了建议。调研报告报自治区党委后,这些建议引起了重视。现在,我区的沿海地区开放开发取得了重大的成就。从今天看来,黄老他们这些建议还是很有远见的。 我在百色地区工作时,他说过:百色铝土矿资源丰富,现在平果铝办起来了,这是好事,但光是一个平果铝还不够,还要发展做大做强,不仅要发展氧化铝,也要发展电解铝,而且更要发展铝产品加工,把产业链拉长,提高它的附加值。黄老作为我区曾分管工业的老领导,这些话是他长期工作经验的积淀,是很宝贵很有见地的。那时我在地委协助联系工业,把这些话体现在具体的工作中。在地委、行署的决策下,下大力气抓铝产业的发展。这些年,每当我回到百色,在参观铝产业项目时,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黄老对发展百色铝产业的这些话。 我在柳州地区、来宾市工作时,黄老多次讲起,桂中大地,农业还可以,工业是短腿,除了那个“八一”(八一铁合金厂)、合山煤矿和几家糖厂,就没有多少“货”了。你们要主攻工业,用抓农业那样的力气抓工业。这些话对我触动很大。2002年我们专门安排了一段时间,就工业发展作了调研,有了一些设想。2002年底,来宾市成立,我们提出了工业立市的思路,一手抓农业,一手抓工业;一手抓城市建设,一手抓产业发展,上了一批工业产业的项目,工业由短腿逐步变成长腿。2005年,在三产比重中,二产首次超过了一产和三产,工业发展实现了历史性的跨越。我把这个消息报告了黄老,他说我这个老工业人为你们高兴啊。不过工业产业品种还单调,在制造业方面还要加大力度,你们可以多跑下柳州,能不能依靠柳州扶你们一下。以后,我们又跑了柳州,柳州也给予一些支持。现在,自治区党委、政府提出柳来一体化,来宾和柳州的发展融为一体了。相信黄老在天之灵得知,也会为之欣慰。 (六) 黄老对自己要求很严,清廉、正派。下乡出差,有的地方也想送一些土特产,让其尝尝鲜,他一般是不收的。的确无法拒收时,他总会折算交钱,起码按成本交回钱。他小孩多次说起,老家巴马生产一种油叫火麻油,说是绿色生态健康产品,黄老作为家乡人,家乡久不久也会送上一点“火麻油”来,他知道了,总会给回一点钱,不会白白收、白白吃。 2008年初春,出版社同志把黄老这几十年的照片编辑成册,许多照片是第一次看到的,弥足珍贵,原自治区顾委主任、广西老领导、著名书法家黄云同志亲自题了书名《老红军黄荣》。那时,我在自治区人大常委会任秘书长。初稿成册后,黄老要我审定。我说我恐怕难以胜任啊。他说:我相信你。我感谢黄老的信任,就先拜读了。阅改后,我送他,黄老很满意。这书,有江泽民、胡锦涛、胡耀邦同志与黄老合影的照片。如果把这些照片收进去,自然会增加这书的价值和含金量。但按规定,要经中央办公厅审定。当然,按程序报也可能会批,但要花较长时间。有的同志说不报算了,照样收进去,不少书也是这样做的。黄老知道后说,没有经过批准,就不要收进去了。后来,这么珍贵的照片,始终未能收进去,我们实在感到有点惋惜。在研究印刷量时,大家都觉得这书很珍贵,很受欢迎,是不是可以多印一些,但资金又比较紧,有的企业想自愿捐些款多印一些。黄老知道后,不同意让企业捐,说正道来的资金能印多少就多少,不要增加人家的负担,做事情要走正道,坦坦荡荡。 黄老任自治区人大常委会主任时,还同时任自治区党委常委。那时他已70大几了。他知道,这是他革命生涯几十年许许多多领导岗位的最后一个工作岗位了。他常说:老骥伏枥,思想不松、工作不松、纪律不松。他照样埋头苦干,兢兢业业。经常轻车简从到工厂车间、农村田头、学校、边防等地调研。在机关,他总是很早上班,很晚才下班。他党性很强,组织观念很强。一领了工资总是先交党费。他是八级干部,交的党费数额是很大的,往往是我们工资的一半。过组织生活,他总是以一个普通党员身份参加。那时人大机关虽然就那么二三十人,可资深党员很多。黄老、钟枫、陈岸、李殷丹、林克武等这些同志都是抗日战争前入党的党员,都经过生死考验,职务很高。陈岸同志,1936年就任广西省工委书记;钟枫、李殷丹同志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就是自治区党委常委、自治区副主席;林克武同志担任了十几年自治区人民委员会(自治区人民政府)秘书长。我们这些年轻同志同这些德高望重的老党员同编在一个党支部。那时,过组织生活很正常,几乎每半个月一次,白天有空就白天过,白天无空就晚上过。这些老领导年龄都比较大了,而且还有不少工作。我们这些工作人员真不好意思通知他们来。黄老知道了说,过组织生活呀,交党费呀,这是检验一个共产党员党性强不强,组织纪律强不强的一个表现,这也是党员的义务。过组织生活,你们可要通知我,能来我一定来,确实来不了我再请个假。后来,每次过组织生活都通知他们,黄老他们会准时来。大家坐在一起,谈思想、谈工作、谈感受,哪些做得好的,哪些不足的,哪些要加把劲,一一道来。有时也传达一些重要的文件,对全区重大的工作提出一些建议,整理转报自治区党委。那时,我们还很年轻,30岁左右,年龄还没有他们党龄长,正是世界观、人生观形成时期。黄老他们的政治智慧,对党和国家的忠诚,对人民群众的感情,他们的做人做事,对我们这些晚辈教育很大,启迪很大,增强了对党的感情,增强了组织纪律性,逐步树立了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同志们尽管工作很清苦,仍然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工作。后来,我们不少人也成为领导干部了,也要求自己很严、很清正。还是严些好啊。 (七) 黄老酷爱学习,他对自己的要求是活到老,学到老。出身贫穷的他,11岁时才陆陆续续在家乡读了两年私塾。1931年,他被推荐到中央军委通讯学校学习无线电通讯技术,他说:要学哪些译文、洋码,用哪些洋通讯设备,过去连听都没听过。组织上交了学习这任务,豁出命也要学。别人用一分力,他就用两分功。别人休息的时候,他就到屋外去背英语,在沙土上划电码,经过刻苦学习,硬是学到了中、英文收发报技术,并且能熟练操作。后来,在中央军委、在新四军做无线电通讯工作,担任了新四军军部通讯总队副总队长。他和战友们及时准确地为军部和党中央提供情报,保持通讯畅通。在部队中被誉为“黑暗中的灯笼”。许多战役的胜利,都离不开他们提供的准确情报。毛主席曾为他们这些通讯兵题词:你们是科学的千里眼和顺风耳。 黄老一辈子爱读书,他说书可以提升人的品格。一个人多读点书看点报,可以保持精神的充实。黄老年过百岁后,仍然早晨8点起床,吃过早饭,就戴上老花镜,手中拿着放大镜,读书、看报,每天个把小时,几乎没有断过。我们自治区检察院办的《公诉人》杂志,他常常看,我去看望他时,他常会讲起杂志中刊载的一些案例。 (八) 黄老说过:我这一辈子喜欢做些善事,修桥补路这些事尤其喜欢做。刚解放任广西省交通厅长那时,交通设施被国民党溃军和土匪破坏殆尽,全省仅有500多公里的公路能通车。我们就发动和依靠群众,修公路,架桥梁,建渡口,几年下来,到我离任交通厅长时,全省公路里程达到9600多公里,老百姓走路、运输顺畅多了。说起修路,他说这是善事,做人呀,还是要做点善事好。 黄老对人很随和,与同事都很谈得来,凡事都看得开,这也许是这些从战争中历尽千辛万苦走过来的长者的心态吧。我去看他,除了谈工作,他也会谈起生活。他吃得很清淡,到90岁以后,牙齿嚼不得硬的东西了,青菜、肉都砌得碎碎的,细细的,米饭软软、溶溶的,一口一口嚼来吃。饭量不很大,但胃口很好,能吃得。陈岸同志,老革命,98岁离世的,同样经历过枪林弹雨,从战争中走出来,生前的生活同黄老也很相似。记得有一次,我们想请黄老谈下长寿之道,他说哪有什么“道”?我说:我从认识你到现在几十年了,我们觉得您对人宽容、对己宽心、对事宽厚,吃得清淡,睡得清香,过得清白,是不是也是一种长寿之道呢?他想了想,笑了笑说,恐怕也离不开吧。一个人要能宽心,可要有善心,做善事,积善积德积寿啊。他100岁时,送了一张照片给我,背面工工整整写着:“少康同志留念。黄荣,100岁。”第二年,他又送了一张照片,背面依然写道:“少康同志留念。黄荣,101岁。”照片上微微的笑,慈祥而坦然。 (九) 黄老从广西省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起至自治区十一届人民代表大会都是省、自治区人大代表,经历了我们国家人民当家作主,民主法制建设发展进步的过程,他是决策者,也是亲历者。每次会议他都参加。十届、十一届时,他是年龄最大的代表。代表们总会看到他坐在主席台上听报告,不时还拿起笔来,划上圈圈点点,看到他那么认真,会对他报以一种敬重的心情。去年(2012年)1月7日,自治区十一届人大五次会议开幕前一天,天气很冷,我到医院去看他,问他明天能不能出席会议?他说去吧,还是尽点代表职责。我说外面天气很冷,一定要注意保暖。第二天,他准时出现在主席台上,只是显得有点疲倦的样子。1月13日,人大会议闭幕,他未能出席。散会后我又去看了他。他说,这几天感冒了,老是咳,感到有点累,就请了个假。其实,我真的想去给你的报告投个票呢(因为会议有一项内容是表决我代表自治区人民检察院作的检察工作报告),你们工作做得好啊。风清气正要保持下去。我说我们一定努力这样做。这次会议后明年就要换届了,我们都盼望他能再出现在自治区以后的人大会议上。岂知,十一届人大五次会议竟是我们敬爱的黄老(自治区人大常委会成立后的首任主任)出席的最后一次会议。今年1月22日,自治区十二届人大一次会议开幕,看到主席台上再没能见到那熟悉的、敬爱的黄老那长者、慈祥的身影,我的心酸酸的,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 敬爱的黄老——您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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