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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二十大——离退休干部对党的心声表白

乡村的石碾

2013-8-2 01:00| 发布者: 老干部之家| 查看: 1523| 评论: 0|原作者: 钱国宏

摘要: 在老家,石头碾子就像大街上的柴火垛一样随处可见。没有碾房,就那么露天放着,对视日月星辰,承受阳光雨露,感受乡野风情。碾盘平展,铺陈着属于乡村的日日夜夜;碾砣圆滑,轧着属于乡村的寻常情节;而那根高高耸立 ...

在老家,石头碾子就像大街上的柴火垛一样随处可见。没有碾房,就那么露天放着,对视日月星辰,承受阳光雨露,感受乡野风情。碾盘平展,铺陈着属于乡村的日日夜夜;碾砣圆滑,轧着属于乡村的寻常情节;而那根高高耸立的碾维架子,则拴系着一桩桩发源于庄稼院的酸甜苦辣故事。

在那电动粉碎机还没有普及的年月里,碾子总是被农事排得满满的,没个闲暇时候:春轧芝麻夏轧米,秋轧杂粮冬轧面。碾子就这样一路高歌着,陪伴辛苦的农人一步步挨过四季。白天,人们在蒸笼一般闷热的田间劳作时,耳畔传来碾子转动声,顿觉心间清风浩荡,遍体新凉环绕,暑气消退,惬意非常,一种说不出来的踏实感在垄间弥漫开来;夜晚,躺在土炕上,碾子熟稔的歌声又传进梦乡,大人孩子皆如醍醐灌顶,悠悠然且梦南山了……碾子给村人以厚重的希望,农人视碾子为族中的一员。他们就在这种相互依存、相互激励的默契中,送走了晨昏,不觉间,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巧得很,村西头就有一方石头碾子,离我家不过30米远。这种得天独厚的方便条件使得我家与碾子亲近的机会更多一些。新麦下来的时候,妈妈总要扎上蓝花围裙,用柳条簸箕端上散发着清香气息的麦子,喊上我去碾麦子。一粒粒淡咖啡色的新麦粒均匀地摊在青魆魆的碾盘上。推动沉重的碾砣,碾子就发出吱呀吱呀的旋律。新麦承受了阳光雨露大地的抚慰,还有汗水的浇润、茧手的抚摸,刚刚轧破麦皮,就迫不及待地露出了内里洁白如脂的粉,且散发出氲氤的天地之灵气和平凡人间的柔和之气。目睹着天地人间的馈赠如此洁净如玉,碾子似乎也亢奋起来,唱出的旋律也似乎更加嘹亮,穿透密密匝匝的鸟鸣,震落了倭瓜花上摇摇欲坠的晶莹露珠……

碾麦子是很累人的。那笨重的碾盘至少有四五百斤重,我和母亲推动它周而复始地旋转,还真有些吃力。碾麦时,我在前,推动长长的碾杆;母亲在后,一手推动长长的碾框,一手用笤帚不停地将碾盘上散溢出来的麦子和面粉扫将进去。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碾盘上褐白相间的、耀眼的一幅图画,如同在欣赏绝美的《清明上河图》,专注而慈祥。专注是因为麦子维系着我们一家人的生命,左右着全村人的喜怒哀乐乃至生命轮回;慈祥是因为在她乃至更多的村人心中,麦子和玉米、高粱等其他作物一样,早已成了家族中的一员了……在乡村,谁分得清到底是麦子养活了人类,还是人类哺育了麦子?

日子就在碾子不知疲倦的吟唱中离我们而去。应该说,乡居的岁月单调乏味,可因为有了碾子,这日子就豁亮了许多,似乎掺进了某种兴奋剂和调色剂,农人忙碌起来再不觉得累,乡村的日子因此变得缤纷多彩起来。特别是碾子转动时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响,听起来悠远而沉重,仿佛是纵贯遥远的岁月、亘古不息的一声声倾诉,直听得农人如醉如痴,心旌摇荡。碾子不止是农民碾轧五谷杂粮的器具,也是乡亲们一年四季扯东扯西、谈天说地、互拉家常的好地方。碾面时,男女老少聚在碾周,大家一块儿推着碾子,手不识闲儿,嘴更不识闲儿;孩子们围着碾子追打嬉闹,讲故事,玩游戏,看热闹。天下大事,奇谈怪论,街谈巷议,就在碾子的歌唱中一件件、一宗宗地互相传递着,纯朴的乡情也在这歌声中得以净化和升华。碾子周围,充满着醉人的空气。

岁月悠悠,倏忽间,我已届中年。不管阅尽人间多少沧桑,但一回想起碾子来,心中就会生出许多感慨;碾子,让人深深体味到它的沧桑、厚重、遥远与亲昵,让人无限怀恋它的红火、兴隆、惬意与愉悦。它作为一种生活工具,延续了传统的生活习俗和生存方式,还折射出乡村人文历史发展的进程,传递出民俗文化内涵中坚韧不拔、凝聚深厚的魅力。在我的耳畔,时常会萦绕着那一串串既幽怨又愉悦的碾子的歌声。所以,在我记忆的天空,总有一片洁白的云朵在轻盈地飘啊飘,那就是我的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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