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诗人很奇葩 文/李贵平 如果有人跟我说他是个诗人,我就有点紧张。 我知道诗人的头脑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日月星辰,风花雪月,鸟兽鱼虫,在他们脑海中风云激荡,激情飞扬……那是一个多么可爱的世界。 对诗人的恐惧,源于我自己的一次特殊经历。那年仲夏,在老家县政府做秘书的我,被安排去接待一位著名诗人。那一晚,我陪诗人采风后住在峡谷深处的宁厂镇招待所,半夜被一阵雷电惊醒,窗外暴雨滂沱,峡风像头怪兽哐啷哐啷直捣房门。我惺忪中一看,诗人没在床上,被窝温热。忽然从外面隐约传来一声嘶喊:“啊,大宁河,你青绿色的乳汁……”雷电中,我瞅见窗外阳台上有个人光着上身,高举双臂,对着吊脚楼下的洪涛咆哮。我颤巍巍跑出去,将他拽进屋来,两人都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 前不久,我供职的报纸副刊上,刊发了一篇县上作者的小文,作者好像是个汽配大佬。很快他打来电话,不同于一般作者的谦恭,他张口就嚷嚷自己是个大诗人,“兄弟,多合作。” 不久后他来成都,再三请几个副刊编辑聚聚。这是个五十多岁的矮个男人,西装,棒球帽,布鞋。几杯酒下肚,他就开始要读自己的诗。饭罢下电梯,当着那么多人面,他对认识不到两小时的一女编辑说,你这么漂亮我回去给你写一百首诗。女编辑扭过头不理他。 我认为,一个人即便不会写诗,只要他怀有诗的梦想,其作品也会闪烁诗的灵性。彼得·杰克逊执导的《指环王》,让新西兰双塔披上那么炫酷的魔幻色彩;久石让创作的《菊次郎的夏天》钢琴曲,回旋在正男寻找妈妈的旅途中,也让无数人的旅行奔走不再伤感;透纳海景画洋溢的波澜壮阔,与莱蒙托夫笔下的涅瓦河激荡着同样的浪漫。这,哪一件不是诗性发酵创作出的佳品? 平时我的旅行包里,总带着查良铮先生翻译的《欧根·奥列金》或《唐代边塞诗》。前者让我看到了一个乡村美少女的绝世爱情,后者让我梦回大唐,在寒光铁衣中咀嚼戍边将士的无奈苍凉。 在这些弥漫着伟大诗意的作品面前,我一点都不紧张。我紧张的是,万一哪天又遇到某人打着饱嗝对我说,他是个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