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邢桂云 1935年我出生在哈尔滨,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姐姐一直照顾着我,我们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在13岁那年,辽沈战役打响了,因为前线急需医护人员,部队到市里来招兵,我积极地报名参加,成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纵队的一名卫生兵,从此我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在我的医护生涯里,我见证了各种革命性的友谊,并对友谊中隐藏的涵义有了深刻的体会。 “转交”给我的特殊友谊 建国之后,朝鲜战争爆发,我又积极报名参加了抗美援朝,随铁道兵四师医疗队入朝。我们经过十几天的徒步行走到达了云峰里山沟的部队医院,说是医院,其实就是在一个空闲的打麦场,我们白天就在这里集中救治从前线运来的铁道兵伤员。每天再把救治后的伤员安排在朝鲜人民家中。 1952年3月的一天,我接收了一名特殊的病人,从前线开城被战友运过来,来的时候,头上全是血。听说是因为敌机投了一颗炸弹,在他两米远的地方炸开了。这次我被上级派为做他的特别护理。但由于当时医疗条件特别差,无输液条件,伤员已处于半昏迷状态很长时间了,只能靠打肌肉针来缓解病情。另外,每天要按时给他服药,定时喂水、喂饭,处理大小便。那段时间,我都是在朝鲜人民家里给他做的特别护理,朝鲜的村民们看到我如此对待一个非亲非故的战士,内心很受感动,每天尽量换着花样给我们做饭。过了大约一个星期,他的病情转危为安,逐渐恢复了意识,我也就不再做他的特护了。 一个月后,他基本恢复了健康。临走之前,他找到了我,送给了我一张珍贵的照片。听他说,那是在前线开城我方和朝鲜人民军共同攻下了一个据点后,他和一名朝鲜人民军的合影留念。照片见证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在战争年代的革命友谊。当时,他自己也没有单人照,就把这张代表着特殊友谊的照片转交给了我,这样即使自己在前线牺牲了,这张照片也能保存下来。 回国后,我结了婚,这张照片我也一直珍藏着。可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老伴无意间发现了这张照片,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原来他就是照片中的那个志愿军,而我们在真正相识时却对之前发生的事都没有了印象。因此每当给别人谈起这个事,他就对别人说:“这个友谊不仅‘转交’了,还转变了呢”。 深深的姐妹情谊 在我们的驻军医院里,医生护士总共有30多个人,女护士也就十几个,因此我们女护士经常结伴执行日常任务。在这些女护士中,丛兰芝是我在沈阳集训的时候就认识的战友,我们俩接触的时间也最长,一起经历过不少难忘的事情。 当时我们部队医院的医护人员每天要去村里有伤员的家里进行护理查房。有时候时间紧急,必须要白天去,因此每次出行都有一定的危险性。记得有一天,轮到我和丛兰芝去村里查房,走在半路上忽然听到了美国的敌机在头顶上飞过,我们赶紧找个废弃的仓库躲了起来。但越是移动越容易被敌军发现,敌军发现后,开始了疯狂的扫射,把仓库的瓦片打飞,砸伤了战友丛兰芝的肩膀,她流了很多血。等到敌军飞走后,我无意中发现了仓库内放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当时什么也不管了,脑袋里就想着赶紧治疗丛兰芝的伤,骑着自行车就去驻地医院拿急救包了。所幸来回的路上都很安全,我给她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之后,我们又通过小道跑回了驻地医院。在路上,丛兰芝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领着我往回跑,好像刚才受伤的是我一样,这点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后来丛兰芝又因为在工作上表现出色,当上了副班长。我们当时几个姐妹感情都很好,回国后也一直书信往来。再后来,丛兰芝转业后结婚,但没过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平凡而伟大的国际友谊 朝鲜战争结束后,我们铁道兵根据上级安排的任务,在大江南北来回调动,服务于各个军区。我作为部队里的卫生兵也奔波于各地的医疗护理机构。1956年,我调到广州军区,分配在桂林181医院做医疗护理。 自从我当兵入伍以来,就以认真负责的态度去做好配药、打针、包扎等护理工作,几乎没有出现过医疗方面的失误。也许就是因为这点,部队给我安排了一些特殊的任务。 一天,部队医院接收了一位来自越南的国际友人,他叫阮忠振,大约30多岁,在桂林出差。夜间的时候因为突然发高烧而送到了急救室,经诊断是因高烧而引发的肺部感染。送来的时候几乎处于昏迷状态,这时上级安排我作为他的特别护理,负责稳定他的病情,并做日常监护。在他昏迷的日子里,我们医院的人都很担心他的病情,毕竟不是普通的病人,说大了这还关系到中越两国人民之间的情谊问题。因此,我几乎做到了无微不至的医疗护理,每天按时给他吃饭喝水、喂药打针、还要用酒精给他身体降温,甚至大小便都要我来照顾。直到一个星期后,他才逐渐清醒过来。醒来之后,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感激你”之类的一些简单的中文词汇。每次我去给他打针的时候,从来没有见到他有疼痛的表情,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有时竖起大拇指称赞我们医院尽职敬业的服务。 大约一个月后,他在出院之前专门找到我,拿出了一张自己的一寸照片送给我留念,以表达对我的感激之情。他特意嘱咐我照片背后有写给我的字:“谢谢邢桂云我的好同志,不会忘你的友谊精神——阮忠振59.10.28”,并用越南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至今,我还保留着这张照片,如果他还健在的话,现在也快九十多岁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