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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7年12月31日，儿子好不容易搞了两张在大丰市首场演出的“维也纳新年交响音乐会”门票，作为庆祝老伴光荣退休的礼物。当天晚上，我和老伴手牵手走进剧院，去欣赏西洋音乐。 也许我与高雅音乐无缘，听了不到一半，便心不在焉。而老伴愈听精神头愈足，特别是到了末尾的一曲以钢琴为主打的中国经典曲目，随着《保卫黄河》“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音乐节奏旋律的加快，仿佛又将人们带入了那硝烟弥漫的抗日战场……一曲结束，喝彩声雷动，观众无不热血沸腾，血脉贲张。回家后的老伴依然处在亢奋之中，夜不能寐。 翌日东方破晓，她便翻身下床，出去散了一会儿步，赶紧回来亲自下厨做好了早餐，只等在文化馆担任音乐辅导老师的儿媳起床。儿媳一落座，老伴便开门见山地请求儿媳收她这个学生。儿媳问其想学什么，当她说出想学钢琴时，儿媳一口稀饭像噎住似的，略缓过神来说：“妈，你要学其它乐器我可以教您，可您要弹钢琴，还是别……” 早餐罢，儿媳怕老伴产生误会，便将我叫到一边，向我解释缘由。我听明白后，待儿媳去上班，对老伴说：“这钢琴弹奏可不是我们年纪大的人玩的。你想想，我们老胳膊老手的，又反应迟钝，气力又小，加之又无音乐天赋……” 老伴一听明白了，儿媳是说老年人不适宜学弹钢琴了。可倔强的老伴认准的东西，她就要“一条道走到黑”。当晚她让我不要下厨，再次亲自烹调出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款待儿媳。并且暗中请孙女助阵，协同说服儿媳。精诚所至，儿媳终被她的精神所感动，破例收下了她这个老学员。 弹钢琴的，没有不遭罪的。不到一个月，她那带有沧桑岁月的老手指，便被钢琴的黑白键折磨出了血泡。两个月下来，右手中指便渗出了鲜血。然而，老伴没有气馁，没有打退堂鼓，这是儿媳始料未及的。半年后，待老伴手指磨出了老茧，儿媳让老伴稍息几天。她从卧室内拿出一本介绍19世纪波兰作曲家、钢琴家肖邦的传记和一张光盘，递给老伴说：“下一阶段的任务，你就好好看看这本书和听听里面的音乐。” 老伴受领任务，便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肖邦是音乐诗人，他写的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诗意。特别是肖邦的《雨滴》，更是令人痴迷和陶醉。在音乐激起的画面里，老伴可以看见自己，也可以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人。而肖邦直面坎坷的身世，用音乐与疾病抗争的毅力，让老伴感到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读听肖邦，她更加深爱黑白二键，达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自此肖邦成了她的偶像，成了她奔向古稀之年，追求钢琴音乐之梦的精神支柱。 2 跟着儿媳到文化馆勤奋学琴4年，她基本上能够熟练地弹奏老歌老曲了。一天，在儿媳的主持下，老伴举行家庭音乐汇报会，欣赏着从她的老手指下弹出的像模像样的音符旋律，我不禁啧啧称赞。然而，没想到的是，音乐汇报会一结束，她突然提出明年要至肖邦的故乡——波兰深造学习。我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你偌大年纪，人生地疏的，在外怎么混呀？老伴却早胸有成竹，原来她与娘家亲戚姨侄女儿（在波兰工作）在网上已经商量好，以探亲访友的名义去拜师学艺。既然如此，大家消除了顾虑，全当她是去国外一趟音乐旅行吧。 这天，她兴高采烈地从上海飞抵波兰。在她姨侄洋女婿的帮助下，来到了华沙的一家钢琴培训机构进行短期强化学习。这里教学方法独特，老师首先让她自学，从书中或视频中让她全身心感受钢琴音乐大师的风采和为人，以此激励老伴将毕生精力献身于音乐事业。在这家教学机构，老伴认识了贝多芬、J.S.巴赫、李斯特、莫扎特、舒伯特、舒曼等诸多钢琴大师。在这里她知晓了勋伯格的《钢琴协奏曲》；勃拉姆斯具有宏伟、英雄气派的动人的《d小调协奏曲》交响曲；J.S.巴赫的华彩乐章《“勃兰登堡”协奏曲》；李斯特的《旅行岁月》和门德尔松的《威尼斯船歌》；莫扎特的《A大调钢琴奏鸣曲》；舒伯特的《小夜曲》和《第八交响曲》；舒曼的《儿童情景》《蝴蝶》和《维也纳狂欢节》；贝多芬的具有鲜明个性化的且令人兴高采烈得发狂的《D大调协奏曲》。尤其是肖邦的全部4首叙事曲，当然不仅仅是肖邦，更多的是音乐本身，更多的是因为钢琴，有了它，老伴觉得这辈子活得有意义、有价值。因此，她更加刻苦努力地学习，诲人不倦的老师针对她的年龄、勇气和精神，因人而异拿出教学方案，使她在有限的培训时间里学到了更多的钢琴基础知识和音乐精髓。随着专业学习的深入，特别是开始接触大部头作品，她渐渐感到力不从心，老师本着循序渐进的教学原则，没有勉强教她大部头，而是继续让她进行基础性学习，让她在黑白二键中，培养起控制每一个指尖技巧，准确找到自己的位置。 3 光阴荏苒，域外深造转眼间就过去了。师傅领进门，学艺在自身。回国后的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仔细揣摩钢琴知识，不断提高音乐修养。今年初，当儿媳让她再次演奏从前的乐曲，随着她的指尖在键盘上跳舞，钢琴好似创造了奇迹，奏出了歌唱似的声音，如同其他乐器或者管弦乐的音色。她甚至能够连贯地独立弹奏出一曲大部头作品了。儿媳连声感叹：“真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呀!” 2015年4月，大丰市为庆祝撤县建市20周年，特邀老伴前去演奏，她的一出名为《锦绣过云楼》的钢琴曲，将一出江南爱情故事演绎得如泣如诉，获得了观众雷鸣般的掌声。8月，地方老龄委和老干部局举办了全市老年人音乐会，邀请有音乐特长的老人前来表演，老伴的钢琴演奏《保卫黄河》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荣幸被推荐到省里表演。最近，雄心勃勃的老伴正积极筹备个人音乐会，她欲将远大的梦想做大做强，打造成升级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