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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叔病了，直肠癌。因为刚做了直肠癌手术，据说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北大才子，瘦到只有80斤了。他的老伴在电话里小声地告诉我，徐叔的肛门没有保住，只能靠造瘘排便了。 之前看过一部电影叫做《爱》。里面的人物安妮出场的时候，是一位特别有气质的老太太，喜爱音乐，喜爱阅读，受人尊敬，具有幽默感。可是到后来，她竟无法站立，无法进食，无法弹奏自己喜欢的钢琴，无法自己上厕所，末了，像个婴儿一样被扒光衣服让别人给清洗身体。 在去见徐叔的路上，我的脑海里全是这部电影的画面。我该如何面对徐叔？我是该把内心的难过如实表露出来，还是该故作轻松地劝慰？我是该鼓励他坚强还是该陪他一起难过？如果人终究抵抗不了疾病和衰老，如果连曾经潇洒自重如徐叔般的人都需要靠造瘘排便，那何谈老来尊严？ 敲开徐叔家的门，很意外，迎接我的正是只有80斤了的徐叔。徐叔依然衣着整洁大方，依然头发整齐妥帖，依然脸上带着风趣的微笑，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得了直肠癌，我根本不会把他和病人联系在一起。 “我告诉你啊，别难过，我至少还能再活15年，而且我会优雅尊贵地活下去。”徐叔开门见山，反而让我为自己的沉重不好意思起来。“你看见我床头的这些新书了没？刚买的，人的精神追求不能放松……我现在正在跟我大学里的孙女一起学编程，我是打算要超过她的……”很快，我和徐叔像往常一样自在地聊起天来，好像不是来探病。而且我们相约：等天气暖和一点，等徐叔吃胖一点，我就来给他和老伴拍照，而且一定要拍得比往年更帅。 从徐叔家离开的时候，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书《相约星期二》。书中的主人翁心理学教授莫里因为罹患肌萎缩性侧索硬化，肌肉逐渐萎缩，优雅的他最担心的是不知哪天上完洗手间，自己都无法弄干净身体。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异于常人的乐观态度来面对疾病。即使到最后失去了自理能力，他依然尝试着享受那种被亲友照顾的“重回婴儿时代的感觉”。而在患病的时间里，他和他的学生相约每周的星期二见面，探讨人生的意义，最终，他的学生将他的思考出版成书。 凡是见过莫里的人，没有人在意他身体的尴尬，反而流露出来更多的是对他的钦佩。因为他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这种精神力量让他即使不能自理也让人感受到一种灵魂的优雅。 在过去我们谈论优雅变老的时候，我们更多表达的是一种外在的表象：整洁的仪表、得体的着装等等。翻看朋友圈时，优雅老人所对应的大多也是一些模特般的照片。诚然，我们需要那种“活到老美到老”的激励，但我们可能忽略了一点，最深刻的优雅是一种风骨，一种不倒的精神，一种豁达的人生态度。如此，才能优雅尊贵到底。 再来说说徐叔。徐叔今年79岁了，按照他至少再活15年的说法，15年后他94岁。我相信，到时他依然会为我打开门，而我眼前的那个他依然会是当年的那个北大才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