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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记历史，勿忘国耻。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这场战争为中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在每个中国人心中埋下了不可磨灭的国恨家仇。 今年我已经七十八岁，记得日寇侵略的铁蹄践踏到高唐时，我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大约是在1943年冬季的一个傍晚，我和几个同龄的伙伴正在街头玩耍，忽然看到街北边出现了三四个身穿黄衣服、头戴钢盔的日本鬼子，他们端着带有刺刀的枪，正在追赶一个梳大辫子的姑娘，嘴里还呜哩哇啦地喊着听不懂的日本话，我们几个吓得立刻撒腿向各自家中没命地跑去，一进院子，我赶紧跷着脚插上大门，慌慌张张地冲父亲喊：“鬼子来了！正在大街上撵女人哩！”当时我大姐姐（十来岁）和院里的侄女小荣正在天井里玩“拾巴巴”（拾子）的游戏，听到鬼子来了，一家人都吓呆了。父亲反应很快，立刻跑到西屋里，在做饭的大锅底下抹了两手黑灰，马上给我大姐和小荣脸上抹了个遍，连脖子、手都不放过，几下抹完后，俩人除了眼睛和牙齿还能看到白地方，其他地方全都漆黑，看起来十分吓人。父亲又赶紧把堆放在北屋西窗户旁边的棉花柴堆用木杈挑出一个空，马上让大姐和小荣她俩蹲进去，嘱咐她俩死也不能出声，然后在她俩身上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花柴，挡了个严严实实。这时我母亲也把脸上抹上了黑灰，藏到草屋去了。回忆当时的情形，父亲一往姐姐脸上抹灰，她并没有反对和觉得意外，好像知道一往脸上抹灰就是鬼子来了。当时我还小，模模糊糊的意识到只要女人脸上抹了灰，显得又脏又吓人，鬼子就不追了，于是觉得安心了许多。 就在父亲刚把姐她俩用棉花柴盖好，母亲前脚刚躲进草屋时，就听到有人咣当咣当地踹大门，嘴里还叽哩哇啦的也不知喊些什么。几下功夫，大门插关就被鬼子踹断了，从门口闯进来三个鬼子，其中一个还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进院后，一个鬼子冲着我父亲过去就是反正两个耳刮子，接着又用钉铁钉的皮靴子一顿猛踹，当时父亲就倒在地上不能动了。我听从父母的嘱咐，躲在院子角落里不敢喊叫，也不敢过去扶，只能眼里噙着泪看着。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父亲才缓过来，从地上慢慢爬起，手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躲到一旁，也不敢吭声。 牵马的那个鬼子把马拴在了紧靠棉花柴的窗户棂子上，只见那匹马在那里不停地跺着蹄子，一会儿喷鼻子一会儿嘶鸣。我和父亲的心也跟着马的折腾七上八下，不知姐姐和小荣在里面会吓成什么样。一个鬼子进到草屋里端出一筛子碎草放到马跟前，这匹马才不闹腾了，幸好我娘藏在草堆深处大气也不敢喘，没有被鬼子发现。 紧接着几个鬼子就进了我家北屋，抡起屋里的圈椅和板凳就猛往地上摔，再加上用皮鞋踹，一会儿两把椅子和一条板凳就成了一堆烂木柴，接着一个鬼子又去院子棉柴堆上扯棉柴准备点火。父亲见状非常害怕，马上一瘸一拐的过去帮着拽，有意护着不让鬼子从上面拽多了，以免发现大姐她俩。鬼子用自己带的白色洋蜡点燃棉柴后，接着又放上了木头，几个鬼子围着火堆烤火取暖，并呜哩哇啦的说着什么。我看到一个鬼子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不知什么原因哭起来了，另外的两个拍着他的肩膀说了些什么才慢慢不哭了。 天黑了，我家的几只老母鸡要宿窝，由于鸡窝前拴着马，几只鸡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咯咯乱叫却不敢进窝。听到鸡叫，一个鬼子拎起一根板凳腿来到院子里，冲着一只老母鸡猛地投过去，正好打在鸡身上，那只鸡扑棱了几下翅膀就不动了，鬼子把鸡提进屋里，简单一收拾，用木柴夹住鸡就在火苗上烤起来，一会儿院子里就充满了烧鸡毛的臭味儿。我扒在门口偷偷往里看，只见鸡毛烧光后露出烧黑的鸡肉，又烤了一会儿，看样子连半熟也没有，几个鬼子就你拉我扯地拽着吃起来。这时父亲把我喊过来，不让我在那里看，我就悄悄跑到草屋，母亲替我在草里扒了个窝，我靠着她躺下，虽然心里还是又惊又怕，但在母亲身边得到安慰，一会儿就睡着了。半夜时分我要小便，母亲偷偷把我领到南屋门外，我看到父亲披着被子在棉柴堆旁边坐着，不时的咳嗽一声。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父亲可能是被鬼子殴打受伤咳嗽，但更可能是给我姐她俩一个信号：别怕，我在你俩身边。 第二天天刚亮，鬼子们就在村十字街口集合，准备上路。只见有骑电驴子的（偏三摩托车），有坐汽车的，大部分是排队步行。其中一辆汽车在十字路口趴了窝，发动不起来了，几个鬼子轮流摇着车上的鼓风机，还有人往汽车自备的一个大炉子里扔木炭，不一会儿汽车就开动了，几十个鬼子马上爬上车，出村西门上了汽车道（小时候都把公路叫“汽车道”），也就是现在的316省道固河段，不过那时候是土道，只铺了些碎砖头或石子。 确定鬼子远去之后，父亲、母亲和我赶紧把棉柴扒开，只见姐姐她俩肩并肩的靠着，因为一夜又冷又饿又害怕，都浑身僵硬，根本没法动弹，牙齿也咬地紧紧的，说不出话来，脸上的黑灰让她俩看起来分外骇人。父亲和母亲把她俩架出柴堆，一人抱起一个放到北屋地上，在昨夜鬼子烤火的地方点燃棉柴慢慢给她俩取暖，我也打来水帮着她俩擦脸，按摩腿脚，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俩人才能开口说话，顿时哭的不成样子，母亲也抱着她们哭个不停。我站在那里看着姐姐和小荣，再看看受伤的父亲和屋里的一片狼藉，幼小的心中刻下了对日本鬼子的刻骨仇恨。回忆当年的情景，我仍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后来听大人说，哪个村靠近公路就会不断的遭殃，因为日本鬼子行军时，一到天黑就进村“驻防”，白天缺少粮草也会到离公路近的村子去抢，弄得全村鸡飞狗跳，大人孩子吓得乱哭乱叫。后来凡靠公路近的村庄，人们只要听到公路上有过鬼子的消息，就赶紧扯家带口，背上粮食、牵着牲口往远处村里跑。记得村里只要听说鬼子快来了，父母就领着我们几个孩子往黄园子村我的姑姥姥家跑，有时住上一两天，听说鬼子走了再回家。往往回家一看，院子锁好的大门都被鬼子砸开了，屋里屋外弄得乱七八糟，日子过得不安宁，成天提心吊胆，人们在街上碰到一起互相问候时，总会问你家损失了什么，烧东西没有。一问起来，也有没了猪的，也有一窝鸡都丢了的等等，更有甚者，谁家的闺女没躲起来被鬼子祸害了…… 回忆起当年的日子，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不能忘记。现作诗一首，写在纪念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之际：保和平祸国殃民日本兵，烧杀奸淫没人性。侵略中国留遗恨，勿忘国耻牢记清。赤心爱国是本分，铭记历史弦紧绷。帝国胆敢来侵犯，国富兵强我必赢。国泰民安众所望，反对战争保和平。 （作者为县政协文史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