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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二十大——离退休干部对党的心声表白

小雨中的回忆

2015-7-13 09:08| 发布者: 潍坊市委老干部局| 查看: 362| 评论: 1|原作者: 静善

摘要: 小雨中的回忆(此文写于1985年)   听昌邑的姨说,她要带人去文登探望一个病号,带着一辆车去。我和表妹想搭便车回趟文登老家。姨同意了。  去文登的车大清早从昌邑城出发,我们提前一天到了昌邑。下公共汽车的 ...
                  
                             小雨中的回忆(此文写于1985年)
  听昌邑的姨说,她要带人去文登探望一个病号,带着一辆车去。我和表妹想搭便车回趟文登老家。姨同意了。
  去文登的车大清早从昌邑城出发,我们提前一天到了昌邑。下公共汽车的时候,雨正下得急。我俩穿着雨衣,一边问路,一边张望,在马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胶鞋里灌满了雨水,裤腿也被雨水浸得透湿。当我们落汤鸡般水淋淋站在了姨家砖地上的时候,那样子很狼狈的——这时,公社同行的人到了。我姨招待大家在她家吃饭。姨亲手炒菜,下面条,热腾腾端上桌来。大家立刻团团围坐,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饭后,表妹和公社来人被安排在招待所住宿。我住在家里。晚上,我和姨同睡一炕,说了许多家常话。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姨就忙着跟司机联系,并安排局里和公社的同行、司机在她家吃早餐。7点半,我们坐着一辆白色救护车出发了……车到胶东。在车道旅馆停车午休。开车又走80里,我和表妹下了车。姨和她的同伴继续东进。
  九年了,我们重返家乡,有着不可名状的兴奋。家乡甜丝丝的空气清凉温润。从前那条弯曲的小路,变成了铺着细沙的公路。两排杨柳排着整齐的队伍,象两支绿色的仪仗队,给行人送来一片片浓浓的绿荫。
  爷爷在生前,每年都盼着我的归来。收落花生的时候,他把自己亲手种的最大最饱满的花生挑出来留着。收苹果的时候,他把最香最红的留着。他说:“向平该回来了,留下这些东西给她吃。”入冬了,他说,那孩子工作忙,身不由己,给她捎些去。每年我都收到爷爷寄来的花生米,地瓜干,包包件件凝结着一位八旬老人对孙女的爱怜之情。
  现在我回来了,亲爱的爷爷却已故去两年。潇潇的春雨中,我走在回故乡的路上,心里沉甸甸的,不知向何处向爷爷诉说心中的思念。我爷爷喜欢赶集,逢集必赶。一集不漏。这条路,爷爷走了一辈子。这是像爷爷那样的农民,祖祖辈辈,年复一年踏出来的一条路。乡亲们在路旁载上了树,修了水渠,还在路旁修了一座扬水站。扬水站有栏杆,有月门,很像城里的游泳池。很漂亮。
  爷爷故去了,路依旧静悄悄地躺在这里。这条路上有爷爷踏过的脚印,有吻过爷爷脚底的小草。村口,有一片梧桐林,梧桐树长得高高大大的,树叶在春风中飒飒作响,像是老人的低语,在叹息。树下,偌大的一片阴凉。空地上有石,有土,有草。这是不是陵园呢?爷爷的魂灵是不是就徘徊在林的上空?飒飒的风声,是爷爷与许多故去的老人在亲切地交谈,土地和庄稼是他们永久的话题……
  我认定亲爱的爷爷就等在这村口的林中,爷爷肯定看见我了……爷爷多皱而慈祥的面容,弯曲的脊背,颤微微的步履,是那样地清晰。他宽容地、呵呵地笑着,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那年冬天,爷爷来到城里,住了个把月,执意要回去。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雪夜,他顶着一身,一头的雪花去了火车站,拄着枣木棍,一步一回头:“孙女,有空,来家望望啊!”我答应了。可是,在爷爷生前,我终于没有实现自己的偌言。
  一定是的。爷爷就等在村口的林中。飒飒的风声是他的诉说和低语。爷爷的面影仿佛就在林的上空。他捋着白胡子欣慰地笑,俯瞰着走在归途上的晚辈,长长地叹息着。一阵清风从林中徐徐吹来,像爷爷温暖粗糙的手,轻轻擦去孙女腮边的泪珠。
  家乡变了。村里旧房大都拆去,被一排排玻璃门窗的新房取代。新房青砖到顶,刷层黛色涂料,白灰细描砖缝,青瓦覆盖房顶。院门处通常修座小门楼,青黛色的墙,白灰描的砖缝,与整体布局协调一致。门楼两飞檐顶端有两只栩栩如生的小动物。有的像展翅欲飞的小鸟,有的像报晓的雄鸡,有的像腾空而起的小鹿,使人感到一种古朴清新的美——农民,是最懂得美的。
  爷爷热爱土地,终生勤劳。直到他去世前,还忙在菜园,田地里。春种秋收,喂鸡,喂猪,赶集,卖菜。爷爷热爱他的故乡,离不开祖辈相依的土地,偶尔到城里住几日,会感到周身不适,举手投足全不自然,再美的饭菜也变得索然无味。几天后,他可能会得一场病,气管发炎,胳膊和腿全痛了起来,说什么也要回老家去。回到故乡,爷爷便似游龙入海,从早忙到晚伺弄庄稼,一切病症都消失了。
  爷爷当过生产队饲养员。爷爷喂养的牲口个个膘肥体壮,毛色油亮。为方便夜间添料,他曾经住在牲口棚里。但他计较工分,一分也不相让。生产队托爷爷办的事,诸如买猪崽、瓜秧,小骡子小马,爷爷总是认真完成,从来没马虎过。他说:“队上让咱办事,是瞧得起咱。人得识抬举,讲良心。”
  父亲和叔叔都是县级干部。奶奶去世后,几次三番要把爷爷接走。爷爷不干。他从没追求过有关个人的享乐。也没主动向儿子要过钱。父亲,叔叔,我和姐姐寄给爷爷的零用钱,他一分一分攒起来。儿子在城里辛辛苦苦当干部,爷爷在故乡心安理得当老农。春种秋收,喂猪,喂鸡,赶集,卖菜,为一分二分的价钱和买主争执,自得其乐。他似乎从没觉得,一个县级干部的父亲,穿着破衣服,戴着旧草帽,蹲在集市上与人讨价还价卖菜,有什么不妥之处。
  爷爷一生俭朴,吃穿用度,总是省了又省。但当晚辈们回到家乡,爷爷总是慷慨地把劳动果实的精华拿出来,让子孙们分享。爷爷一生最大的愿望,是为后代建造一座漂亮的房屋。当这座房屋的蓝图在爷爷心底出现的时候,老人家决心将梦想变成现实。
  爷爷离世前,房子终于盖起来了。人们都说,这是村里出类拔萃的好房。听姑姑讲,这座房屋从备料到起造,爷爷操了很多心。当他亲眼看到自己的愿望终于变成了现实,多皱的脸上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然而,爷爷太累了。他的背更驼了。腿脚不听使唤。而且一天天吃不下饭。到医院检查结果,胃癌已到晚期……过了几个月,爷爷去世了。他如释重负般地,满足地,一身轻松地,去了。
  我抚摸着爷爷留下的房屋,潸然泪下。这座房屋的每一块砖,石,每一片瓦,都仿佛是爷爷的骨头和肉。我想到爷爷晚年的辛苦,心如刀割。为了实现自己的心愿,他老人家没享过一天的福。凭着勤劳的双手,靠着极度的节俭,春种秋收,喂猪,喂鸡,赶集。有时,推着独轮车到集上出卖自种的菜蔬,被公家人平价收了去,他一笑置之。过不几天,老人又戴着破草帽赶集卖菜,蹲在路边与买主讨价还价……这座房子,代表了爷爷,一个普通的农民后半生的劳动价值。爷爷一分钱一分钱地积攒,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居然积下了上千元,盖起了这座房子。几十年啊,那是什么样的辛苦与艰难!那些年,农村穷,年终,钱分不到!
  爷爷,您可知道,您走后,农村实行了生产责任制,农民一年的收入就有几千元,抵得上您几十年克勤克俭的积蓄啊!现在,村里家家户户都翻盖了新房。一座比一座更漂亮,更气派。
  爷爷眷恋故乡,把一生都托付给了故乡的土地。我想,若是责任制早实行10年,20 年,凭着爷爷的勤劳,能干,有心计,何至于节衣缩食,苦苦地煎熬自己!几十年的辛勤,难道仅仅是一座房吗?
  次日清晨,天放晴了。我和表妹到野外散步。家乡的早晨,比图画更美。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过一方方麦田,一块块菜地,一片片果园。
  水库几乎已经干涸了。表妹说,由于天旱,水库的水都用来浇地了。夏天的时候,水库很快又会贮满了水。方圆几里的大水库,碧波万倾,那才好看呢。南面打通了一座山,水库里的水沿着水渠哗哗地流向山南的村庄,四面八方都得益。听表妹说,水库里还出产鱼,虾,蟹呢。
  站在水库大坝上远远望去,漫山遍野,所有的山坡上都是苹果树。这时的苹果树,已经开过了花,长住了核桃大的小苹果。“这是金帅,这是红香焦,”表妹指指点点,“秋天时才好看呢。漫山遍野红的,绿的,黄的,像彩色的宝石,镶嵌在绿色的树叶间。浓郁的果香飘出去很远很远。”
  大队有几十台拖拉机,解放牌卡车,运输绝对不成问题。果园也实行了责任制,产量年年提高。表妹的话,“收的苹果,老鼻子了!”
  这时,东方露红。片刻,天际间跳出一轮又大又园的火球。山路旁的竹节草,一棵棵笔直地挺立着,把一颗颗晶莹透亮,珍珠般可爱的露珠,献给了初升的太阳。转过一个路弯,又一幅奇景倏然铺开了画面:一丛丛,一簇簇蓬蓬勃勃的野玫瑰,艳红艳红,大朵大朵的的玫瑰花,像举着无数的火把,星星点点,烧遍了果园空隙的沟沟坎坎。我不由得欢呼雀跃。故乡,你是如此美丽!在城市,玫瑰花栽在花盆里,栽在庭院中。在这里,居然遍地都是!一丛丛,一簇簇刺蓬蓬的花枝碧绿碧绿的。未开的花骨朵万万千千,盛开的花朵喷芳吐艳丽。晨风轻吹,浓郁的玫瑰花香沁人心脾。这里是玫瑰花的故乡啊!
  太阳升起来了。向北眺望,一缕轻纱般的晨雾萦绕在剪影似的昆嵛山下。故乡山清水秀的景色,更加明丽动人。我们沿着一条笔直的路回村。路旁清香扑鼻的槐花挂满了枝头。几乎看不见树叶,白的耀眼,香得醉人,一群群小蜜蜂嗡嗡嘤嘤采花粉。不远处,一大片桑林绿油油闪着光。一辆辆火红色的拖拉机由远及近,轰鸣着从路上驶过。听说,山里出产的彩石,源源不断地从这里运往县城,运往各大城市。甚至出口运往国外。在这里,驴车。马车差不多已经绝迹。取而代之的是铁马钢牛,大汽车。
  表妹领我到一所清洁幽静的农舍看刺绣。两位质朴端庄的年轻姑娘笑容可掬地接待了我们。听表妹说明来意,她们一声不响,立刻飞针走线。她们的双手异常灵巧,修长的十指就像小鸟般在花棚上上下翻飞,把一根小小的锈花针舞得银光闪闪。片刻,一朵小花绣好了。这是一幅约七八尺见方,巧夺天工般的绣品,一朵朵花和美丽的图案,颜色搭配协调,针法非常细致,已经快完工了。说不上来有多漂亮。就像画一样。表妹说,这些绣品,飘洋过海,畅销五大洲。在家乡,家家户户的姑娘都会绣花,不会绣花的姑娘,找不到婆家。
  我忽然明白爷爷热爱故乡的原因了。多么美丽富饶的土地山川,多么勤劳,聪颖的家乡人民。爷爷热爱故乡,也希望他的后代热爱故乡。他老人家是有远见的。他希望子孙后代在这块土地上安居乐业,幸福地生活,把根深深扎在故乡的土地里。
  我想,我的爷爷并没有离去。他的勤劳,简朴,他对故乡生死相依的魂灵,与家乡的蓝天,白云同在。
  天完全黑下来了。小雨下得更紧了。淅淅沥沥的雨音,仿佛在弹奏着一曲和谐动人的乐曲。在这潇潇的雨音里,我想起了我的爷爷,一位普通的农民,一个靠劳动的双手,养活了自己,养活了别人,也养活了社会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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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1.4 2015-7-11 19:33
我亦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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