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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因被痛苦折磨而扭曲却显得异常冷静的脸，大概早已被我雕刻成塑像，安放在脑海中，无法销蚀了。 2009年6月，我落榜了。 站在成绩单面前，我冷静得叫人害怕。没有喜，没有怒，没有哀，没有乐。用无力的双手接过沉重的成绩单，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和它一起安静地躺在地上。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写在纸上的叫天昏地暗、闪电雷鸣、狂风暴雨的东西了。 刚走完的三年，惨白的画面断断续续若隐若现地飘浮在眼前，让我伸手却无法抓住。 画面一： 在那太阳的光芒还没有穿过地平面的早晨，我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把自己裏得像个粽子，便捧着新概念英语和抄有增广贤文的摘抄本来到榕树旁的石椅上，借着微弱的光线执著地背诵起来。 画面二： 站在教学楼的阳台上，扇着扇子，听英语，解数学题，背政治理论。那时是中午，坐在教室里怕被疲倦引诱入睡，只能这样逼着自己站着学习了。 听不到藏在疲倦背后应有的笑声，我终于还是落泪了。
泪水滑出眼角，流经耳朵的轮廓，叮的一声，那滴落的声音，仿佛是我孤掷在人间，另一个世界的回音。掉在地上，重重地打在心上。 那段时光仿佛被我用记忆的画笔画成一张张惨淡的素描画，一张张装订成集，一本本记忆成册。翻阅中，我似乎看到了画面里，他们在对着我笑，冷冷地笑。他们要将我嘲笑至死。 原来，我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画家，我把那本画变成了一本笑话集。或许，我只是上帝造就的不成功的作品。 泪水犹如一场洪水，一旦溃堤而出便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三天三夜，或许我早已被泪水淹没致死了。 上帝，你干吗就看不见我的付出呢？ 撕掉日历，开始决定学会重新呼吸的时候，无法理解上帝为什么要在此时仍旧执起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往我没有一处完整的心口插去。 2009年7月1号，外公去世了。 那个在朝鲜当过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吃过雪，仍旧像个孩子似的七十五岁老人走了；那个把生前补发的勋章给了我，叫我好好读书的老人走了。跪在灵柩前，我终于哭出了声，哭得歇斯底里，天昏地暗。我拿不出大学的通知书给他看，叫我如何是好？舅舅竟然还骗他：“阿四考上大学了，你可以安息了。记得要保佑她在学校好好的。”对一个死去的人说谎，我仿佛成了一个千古罪人，被罪恶感深深地包围着。 在很久之前，我以为我是神，不会哭，不会伤心，可上帝却用如此残酷的方法告诉我，我只是个人。我的痛苦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也超出了我能承受的范围。 我没有勇气选择复读，那些时光仿佛成了我人生中极大的笑话，我终究还是无法面对，去了一所三流学校。 搭上陌生的火车，等待着它将我带往另一个陌生的城市。 把过去的伤痛藏在日历里，我决定重新好好生活，为我人生中所犯下的错误埋单。 我屏住呼吸，走进了那所像是我以前高中的学校。确实，我的选择性变化是正确的。学校门外的高楼大厦，那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让你头晕目炫的高楼大厦，还有那些掩过月色和星辰的光芒照亮黑暗的七彩霓虹灯，它们会让藏在你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野心复活，给予你蓬勃的力量。那样的不甘心，那样地想征服。我的战斗力一点一点地被激活，不再沉睡。 第一年，我拿着地图去了这座城市的很多地方，用笔写下了我对它们的喜爱。 第二年，我选择了自考一个与本专业没有任何瓜葛却是儿时梦想中的专业，拼命地学习，有过成功，有过失败。懂得了怎样与同学和睦相处，学业上也有了点小成绩，每天都在忙碌中快乐地度过。 这一年，我学会了承受，学会了感恩。 第三年，我考出了很多证书，几乎读完了这座城市，拿到了offer，生活开始变得越来越美好。 这一年，我成长了，敢担当了，开始走向属于我的未来了。 回想过去才醒悟，原来上帝对我并不残忍，他只是想唤醒我已沉睡的心罢了。于是，我开始相信了，相信那句话：上帝总是给我们能够承受的痛苦。上帝并不会把我们遗弃。 每天，我都在阳光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来证明我的存在。即使拿走了我的鞋子，穿着袜子，我也要走向生命之巅——幸福，因为我看见生命之光照亮了大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