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度想移居美、日 1949年底,阎锡山逃往台湾。仅仅三个月后,蒋介石要阎锡山交出“行政院长”的职务给自己的宠臣陈诚。阎锡山当时已年过67岁,蒋给了他“总统府”资政的职务(毫无实权可言)。为避政局纷扰,阎锡山决定带着40名部属家人隐居阳明山。和山西阎家老宅的富丽堂皇相比,阎锡山最后的住所仅仅有五间斗室,每间不过十余平方米,均是石棉瓦顶木板墙,门楣上是阎锡山手书的“种能洞”三字,其意为世界万物的根本是种子,而种子功能无穷,这也是阎锡山奇异的世界观。山上的房子没有电灯电话,甚至没有自来水,喝的是泉水。一直到蒋介石夫妇前来看望阎之后,才有了一部军用电话。 来台湾后,手中无权、过着半隐居生活的阎锡山,还是经常和部属们开会,并留下了一篇篇的会议记录。 除了天天开会做记录,这些跟着阎锡山南征北讨并迁徙到台湾的部属们,还必须在山上开垦荒田,甚至养鸡养猪。阎后来还向附近的台湾金铜矿务局租了一大片地,建成一座农场,同样以“种能”为名,种植了许多柑橘和松树。在写作感到疲惫的时候,他就在这里锄草种地,打发时光。 靠着一个月五万块的收入,阎锡山要养活所有的部属分外吃力,为了替部属们张罗生计,甚至一度在台北开了一家印刷厂。 也许是因为从大陆带来的嫡系少,也许是因为从政多年结怨树敌过多,阎锡山在阳明山住了十年,除了蒋介石看过他几次,陈诚在接任“行政院长”后,出于礼仪,去看过他一次之外,国民党政要中再没有人上山看过他。在台湾政坛复杂诡谲的十年中,阎锡山被忘记了。十年中,侄儿阎志昭几乎是他惟一的客人。由于儿子在美国,日本也有许多亲戚,阎锡山在卸任后不久曾一度表示想移居美、日,却没有得到蒋介石的批准。 1959年,香港《真报》记者采访阎锡山时,他说:“一旦能配合国际形势,王师跨海北进,直捣黄龙,毫无问题。诸位别看我老态了,真个一旦反攻号响,看吧,我还要请求率领健儿们再打几个胜仗给国人看看;我有信心,生从太原来,我这把老骨头仍将活着回太原去。”这样的豪言,对彼时的阎锡山来说,实在是难得一闻。
“心里没有风景” 除经常与部属们开会以外,写书是阎锡山的另一种精神依靠。他很少自己动笔,一般是他主述,下属们在旁记录,写好读给他听,然后他再进行修改。书房里的小圆桌和四把简陋的沙发,就是他和部属们工作的地方,《三百年的中国》也是在此完成。1959年,阎锡山曾经因为严重的心脏病住进台湾大学附属医院,但是因时时记挂尚未完稿的《三百年的中国》,他没等痊愈便匆匆赶回,可见他对这本书的重视程度。1960年1月,《三百年的中国》终于完稿,阎锡山又开始研究《二十五史》及《十三经》。谁也说不清这是出于对学术的真正兴趣,抑或只是阎锡山的某种自我安慰。 一生醉心权术的阎锡山晚年生活单调,听京剧是他惟一的娱乐,但他只是听,从来没去戏院看过。一生追随阎的原馥庭(阎的秘书)曾这样评价阎的晚年:“心里没有风景。”因为没有风景,所以他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临终留下难猜之谜 台湾当局为阎锡山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入殓之时,蒋介石亲往致祭,并送上了一块上书“怆怀耆勋”的匾额。然而在事实上,蒋阎之间终生并不亲密,猜忌与疏离,方是二人数十年功利交往的主题。 阎锡山死前,曾嘱咐其家属七点:一、一切宜简,不宜奢;二、收挽联,不收挽幛;三、灵前供无花之木;四、早日出殡,不要久停;五、不要放声大哭;六、墓碑刻他的日记第一百段和一百二十八段;七、七日之内,每天早晚各读他选作的《补心录》一篇。至于其日记的第一百段和第一百二十八段,分别写着:“义好为质,礼以行之,逊以出之,信以成之,为做事之顺道,多少好事,因礼不周,言不逊,信不孚,致生障碍者,比比皆是。”“突如其来之事,必有隐情,惟隐情审真不易,审不真必吃其亏。但此等隐情,一定是利害,应根据对方的利害,就现求隐,即可判之。”阎入殓封棺之时,里面只放了一支钢笔、一把用来剪胡子用的小剪刀,很是俭朴。 遵照阎锡山的遗嘱,其亲属在灵前、楹柱以及院门内外贴上了数副他自己生前就写好的自挽联。一副是:“避避避,断断断,化化化,是三步功夫;勉勉勉,续续续,通通通,为一等事功。”还有一联则是:“摆脱开,摆脱开,粘染上洗干净很不易;持得住,持得住,掉下去爬上来甚为难。”贴在院中的为:“有大需要时来,始能成人事业;无大把握而去,终难得大机缘。”横幕为:“公道爱人。”贴在院门上的为:“对在两间,才称善;中到无处,始叫佳。”横幕为:“循中蹈对。” 在这个有一千五百多人前来凭吊的葬礼上,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些挽联感到惊诧莫名,甚至有人说,阎一生喜弄玄虚,临终前还留此千古一谜,让人动脑猜想。单单从这些对联上即可看出,晚年的阎锡山已经多少远离了当年那个叱咤一方的山西枭雄,不管是因为现实困境还是真正的人生顿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少了诸多锋芒,多了一些无可奈何的镇定和凄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