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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根红土地

2012-2-27 18:14| 发布者: 老干部之家| 查看: 1857| 评论: 0|原作者: 周量|来自: 老干部之家

摘要: 过去,国人在填写各种与身份有关的表格时,都会有这么一项——籍贯。啥是籍贯?就是自己的故乡。有的人一辈子生活在故乡,有的人则少小离乡为异客。每一个远在他乡的人,内心里都有割舍不下的故乡情节。为此,不少老 ...

   

  过去,国人在填写各种与身份有关的表格时,都会有这么一项——籍贯。啥是籍贯?就是自己的故乡。有的人一辈子生活在故乡,有的人则少小离乡为异客。每一个远在他乡的人,内心里都有割舍不下的故乡情节。为此,不少老同志退休后,不管离故乡多远,也不管故乡是否还有直系亲属,都想回故乡去看一看,去感受“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激动,去寻找自己的“根”。本文的作者周量,父亲是位老红军,周量出生在进军新疆的路上,他没有在故乡生活过,但对故乡依然是魂牵梦萦。前不久,他带妻子专程回了一趟老家江西,他把此行称之为“寻根之旅”。

    我的籍贯是江西省永新县。这个位于赣西的山区县,在第二次革命战争期间是湘赣苏区的组成部分。我出生在新疆,当时我父亲的部队驻守在喀什。虽然我不是在江西长大的,也没有在老家生活工作的经历,但也许是身上流淌着祖先血脉的缘故,让我对故乡有一种天生的眷恋。在职的时候工作忙,没有时间与故乡亲近。退休后,回老家寻根祭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虽说时间可以自己支配,但总是有这事那事的绊腿,一拖再拖之后,我夫妇二人终于踏上了回乡之路。

父亲的思乡情结

故乡永新,在中国革命史上是一个光荣的地方。1955年授衔的将军有41位,为全国第四大将军县。当年20万人口的永新县,有8万人参加了红军,1万人参加长征,幸存者不足两千。其中不乏有功勋卓著的名人,如张国华、王恩茂、谭启龙、李立等。

路途上,我和妻子董金杭多次聊到父亲的思乡情结。我父亲周水朵1932年参加红军,离开了他出生的小山村——周家村。参军那天,父亲背着家人偷偷跑到永新县城集合。他的三姐知道后,就连夜用白布缝制了一件贴身穿的小褂,又打了两双草鞋,跑了30多里路送到父亲手里。1935年红军长征,父亲告别了故土,那件小褂伴着他转战南北,一直打到了新疆。后来小褂被他作为“文物”珍藏起来,一直到他去世。

1950年,爷爷得知父亲还活着的音信,并知道他是在王震的部队里,就邀着王恩茂的父亲一起到兰州找儿子。到了兰州,王震很热情地接待了两位老爷子。可是当时父亲和王恩茂都在新疆剿匪。路途凶险、遥远,根本就去不了。王震好吃好喝地留两位老爷子在兰州住了一个月,最后还是把他俩送回江西了。

知道这事后,原本就思乡心切的父亲就更受不了啦。1952年西北军区在兰州召开党代表大会。会后,父亲和郭鹏、徐国贤等江西老乡一起找王震请假要求回家看看。王震非常理解这些部下迫切的情,当即批准。那次父亲回家可以说是荣归故里,在以后的许多年里,我不止一回地听他说起历经近20年征战后的首次回家。

后来,他又于1955年和1970年回过老家。父亲的家乡情节还表现在他对家乡人的亲情上。每逢家乡有人来,无论亲情远近,他都热情接待。有一年,一位亲戚从江西挑着两筐砂仁,找到时任济南军区后勤部部长的父亲。父亲让我们管他叫运盛叔。我们兄妹谁也听不懂乡音,只见父亲和运盛叔叽里咕噜了半天,然后父亲就把联系卖砂仁的事交代给金杭和小妹。她们始终闹不清此人和父亲是什么关系,但父亲交待的任务是必须完成的。父亲的三姐——我的三姑,得了白内障,父亲知道后,马上把三姑接到济南,并治好了她的眼病。父亲细心侍奉三姑的情景,我们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

父亲去世前,念叨最多的也是故乡。我这次回乡,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从家乡取一抔红土,撒在父亲的墓前,以慰藉他的思乡之情。                                 

近乡情怯     

回乡的第一站是先到了永新县城。接待我们的是一位“糊涂辈” 亲戚——周新华。什么叫“糊涂辈”?论辈分他比我大一辈,我得管他叫叔。可是他比我岁数小,于是,他就管我叫大哥——这辈就有点糊涂了。新华在县里担任监察局长,在家族中是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挺能张罗的。晚饭是在宾馆吃的,来了许多未曾谋面的亲戚,其中还有一位女县长。酒过三巡之后,气氛越发热烈,亲情也更显浓郁。新华告诉我,我回乡的行程都安排好了,村里的本家们已经准备好几天了。我听了很感动,我知道这也是乡亲们出于对父亲的敬重。

第二天清晨,在新华等几位亲戚的陪同下,我们驱车前往周家村。父亲少小离家,一生戎马,在他去世近20年后,走进这方生他养他的土地,我不由地产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其实,我不是第一次回故乡了。父亲去世后的一年,三姑病危。弥留之际,不知道父亲已经故去的她,嘴里念叨着父亲的名字,就是不肯闭眼。我知道后,马上赶回老家。在三姑的床前,我把一百块钱塞到她手里说,三姑,爸爸让我送钱给你治病。三姑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攥着那一百块钱停止了呼吸。

     故乡秀丽,一条大河名禾水由西向东流淌,河过村头不远即变宽转向南流,周家村便坐落在这河水湾抱的小山脚下。河上有一座新建的桥,但尚未通车,绕行了很远才驶进周家村。进村后,最先见到的亲戚就是当年来济南卖砂仁的运盛叔。我刚要迈进运盛叔的家门,旁边就伸出好几只手把我拽住了。原来有乡俗——出门在外的人回家先要拜祖,才能进家门。祖上的规矩不能违,我们在亲戚的带领下向村头走去。村东南角的一片高地上有老爷爷的墓。山上林木茂盛,老爷爷的墓被淹没在一人高的草丛中。亲戚们挥着柴刀砍掉杂草,才显露出老爷爷的墓碑来。我上前仔细一看,碑是父亲于1952年回家时所立。亲戚们在墓前摆上祭品,放响鞭炮,意思是叫醒老爷爷,让他知道我们来看他了。我行了跪拜礼后,又从祖坟上取了些土——这是要带给父亲的。

 “政治局委员待遇”     

从墓地到村中没有路,我们一行人成一路纵队走在田埂上。这时,村里的大喇叭响起来了,仔细听听,广播里说的是:水朵的崽回来了,大家到祠堂集合见面。江西人管孩子叫“崽”,父亲名为水朵。我便是水朵的“崽”。回来后,金杭常常拿此事取笑我。     

我们来到祠堂时,门口已聚集了许多人。我一到,鞭炮响起,此起彼伏,足足放了10多挂。村里人都是农家打扮,打赤脚穿拖鞋,有些像是刚从田里回来,新华挨个介绍,我哪里记得住,只是“嘿嘿”地笑着紧忙握手。一同来的友人说我这是享受了政治局委员的待遇。 

据族人介绍,我们周家远古的祖先是周文王,由姬姓而改;中古祖则确为汉周瑜;我们这一支是夏阳中田周氏,其始祖为周瑜之19世孙。这座祠堂是1991年周族42世孙周运高捐一千美元重建的。祠堂门面朝南,庄严气派。门口的对联是:中来大江,九曲七回,常是碧波,绿潇潇胜地踞江南,但看云影当空,可与禾水平分秋一色;田育秀苗,千辈万代,皆出风流,领甸甸经纶雄环宇,且问羽扇何处,总有巨孥揽得月九天。横批:人杰地灵。堂内高大宽敞,前有舞台,正面挂周氏先祖画像。堂正中上方的匾额为“存仁堂”。两旁的对联是:禾水暖坑中田陇里出人物;远祖近宗存仁堂前有英雄。这个重修祠堂的周运高是父亲的同辈。在他们那一辈人中,有两人最为显赫。一个是周运高,他跟着国民党走了,后来当了国民党团长,去了台湾;另一个就是我父亲,他跟着共产党走了,官至副兵团职。两个人都活到上世纪90年代。有族人指着对联悄声对我说,你父亲是“英雄”,周运高是个“人物”。

老屋和老人

老屋是父亲出生时盖的,算起来已有90多岁了。老屋的框架基础还可以,但由于没人住,门板都没有了,屋内空空,墙壁上手绘画图依稀可见。摆放在长桌上的爷爷瓷版像已破碎,老人仅存此影像了,我把瓷片收拢带回去再修复吧。房子毕竟是祖屋,就留下来吧。午饭是在运盛叔家吃的。运盛叔为了接待我们,专门请来了镇里师傅做饭。吃饭时村主任也在座,全家人很热情,又沏茶、又切瓜、又煮肉、又炖鸡。男人上桌喝酒,女人在下面忙活,各说各的话,各干各的活,煞是热闹。席间,运盛叔念念叨叨地说起那年挑着砂仁去济南的事,感谢的话对着金杭说了一遍又一遍。弄得金杭反倒不好意思了,饭后,她留给运盛叔一千元钱,表达一下对长辈的心意。

下午,我们赶回县城要去探望叔叔周白朵,他是近亲中岁数最大  的老人了。

进了县城,新华先带着我们去参观贺子珍纪念馆和将军纪念馆。坐落县城中心的两个纪念馆实为一体,分作两层。毛泽东的前夫人贺子珍家境不错,在县城有买卖。在毛主席未上井冈山之前她就参加了革命,是赫赫有名的女游击队长,人亦高挑俊俏,红军时照片中的她比康克清高出半头。当年她随毛主席战斗在井冈,转战闽西,共渡沉浮,而后参加长征,生育过六个孩子,但命运多舛,晚年只有李敏侍奉身边。1972年张秀和父亲曾宴请在青岛疗养的贺子珍这位永新同乡。那时她已是干瘦老太太,听到演习炮声竟还受不了。纪念馆前是将军广场,四位中将雕像环坐中央,后面石碑是并肩站立着的少将雕像。肃穆之中令人发笑的是,独臂将军左齐竟然两臂齐全。左齐在1938年的一次战斗中即失右臂,是白求恩做的截肢手术,因此有了“左齐右不齐”之说。父亲的生平陈列在馆内“正省、副兵团职”部分。解放战争同期的军后勤部长都授少将军衔,他进后勤学院却未能当将军,事情多少有些不公,许多人曾为他抱屈。那个时代一切听从组织,羞于为自己跑官要官,王震说了句,老同志嘛,讲点风格。这事也就作罢。老爷子“人到无求品自高”的仁厚秉性,是对我们后人最好的传承。   

几位亲戚家我们都走了走。家家干净利索,过得还都可以。家家都捧出西瓜来吃,个顶个的甜似蜜。是江西红土地,还是由于久旱无雨、旱地出甜瓜的缘故,实在说不清楚,但印象极深刻。比起山东,老家还是穷了一点,全县财政收入仅3个多亿,干部工资也不高。但县里教育水平不错,考上名牌大学的不少,我们周家的亲戚中有好几个孩子在北京上大学。永新还是书法之乡,不仅出了左齐、李真这样的将军书法家,宾馆、纪念馆、店铺甚至传达室看到的书作也都颇具水准,让人赏心悦目。

晚上在白朵叔叔家吃饭,家里人都回来了,专门请来县里特级厨师操持,听说此人还沾亲。饭菜精心准备,色香味俱全,虽是家宴但实为我们在江西品尝到的最丰盛的一顿饭。白酒红酒啤酒还有自家酿制的米酒一起上,开怀畅饮,好不热闹。叔叔80岁人了,又动过大手术,本来大家不让他喝酒,他不干,非得端起酒杯和我干杯。他说,不管你走多远,也不管你是不是升了官发了财,你只要是周家的崽,你就不能忘了咱们这块红土地。那天他喝了不  少,他还答应我,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到山东来看看。干完杯,他笑了,笑得满眼是泪;我也笑了,笑得泪水盈满双眼。

回济南,我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父亲的墓前,把从祖坟上带回的土撒在他的坟上。我觉得从此父亲就和故乡的山水相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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