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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父探兄蒙山下 方识兄骨铁铮铮

2011-10-17 08:54| 发布者: 老干部之家| 查看: 1413| 评论: 0|原作者: 刘沂生

摘要: 1942年,日伪军的大扫荡,使沂蒙地区革命根据地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有些老区沦陷为敌占区,有些区干部几乎全部遇难。例如,费东县的薛庄区,主要区干部就全部牺牲了。为了尽快恢复那些沦陷区的军政领导工作,地委经 ...

1942年,日伪军的大扫荡,使沂蒙地区革命根据地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有些老区沦陷为敌占区,有些区干部几乎全部遇难。例如,费东县的薛庄区,主要区干部就全部牺牲了。为了尽快恢复那些沦陷区的军政领导工作,地委经过精细研究,决定调派精练干部去沦陷区开展工作,力图尽快收复失地。老哥春生,就是被特派中的一员;他的被俘、获救,也是发生在这个时期。

春生自1938年入伍,就极少与家中联系。偶尔部队在附近活动时,才能与家中亲人们匆匆一会。1942年秋,春生曾托人捎信来,说部队紧缺子弹,要父亲设法搞一部分。春生了解父亲活动能力很强,连伪军中也有不少朋友,想信他能办到这件事。父亲托朋友们搞了200发子弹,却一直未能将子弹捎去,也不知他近来在何处活动。同年12月底,费东县的同志来取子弹,并捎来口信,说春生思念父母,要父亲到蒙山后去相会。当时,春生只有19岁,还是一个大孩子,思念父母,这是人之常情。父亲决定赴蒙山探子。那年我已满五周岁,是个很任性的小子,定要随父同行,想去背背大哥的盒子炮,过过洋枪瘾。父亲同意了我的要求,原因是带着小孩,便于通过敌战区,能够缩短不少路程。于是,我们一老一少踏上了探兄的路程。

刚上路,我的牛劲不小,不要父亲背,反而蹦蹦跳跳,跑在父亲的前面。父亲只是笑笑,并不夸奖我。走不了多少路,我就熊下来,还是父亲背着赶路。实际上,探兄这一路,在沂中地区内并没有累着父亲,更累不着我。此前春生在沂中县工作,是县委的青年干部,沂中范围内的根据地干部大都知道他的名字。听说我是春生的弟弟,青年们都争着背我,并一站一站地护送我们。我趴在他们的背上,摇头晃脑,观山望景,显得非常得意。从肖家沟到费东县委驻地,也就是百余里地,第二天日落西山时,我们就赶到了。我们找到县委,在蒙山北的一个山村里见到了春生。

县委的干部把我们送到春生的住房。房间不大,光线也不好,却很幽静。春生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露在被外的头上缠着雪白的绷带。他似睡非睡,脸色灰白,头发蓬乱,听到动静,他吃力地睁开眼。一见是我们爷俩,激动得目大瞪、口大张,半天讲不出话。沉默了好久,他才叫了声“爹”,滚滚热泪禁不住流了下来。在敌人面前,他滴泪未洒,在父亲面前,他热泪横流了。我们的出现,使他惊讶万状。看来,他并不知道我们要来。原来,他刚出狱不久,受刑挺重。县委领导关心他,假借他的名义将父亲请来,安慰他那余惊未平的心。经过交谈,我们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十月中旬,春生正在沂中县驻地开会,听取县委书记王汉卿(故前任山东省民政厅厅长)作报告。会场设在村头树林里,大家都是席地而坐。他的对面就是组织部长吴杰(离休前任青岛市委副书记)。当时,地委与县委邻村驻防。地委领导对县委干部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地委书记王涛(故前任上海市人大副主任)个头不小,浓眉、大眼、方脸,他身着便服,腰扎皮带,挂着手枪,儒雅中透出几分英武神气。他蹲下身,交给春生一张纸条,说:“立即动身,到费东县去,找秦昆(故前任上海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报到,任复原特支书记,绝密。不准告别。”王涛非常严肃,声音很低,不准周围人听到。他的话很干脆,也不留商量的余地。春生也严肃地回答:“是,首长。保证做到。”就这样,春生宿舍也未回就离开了会场,取路直奔费东县。除王涛外,连县委书记在内谁也不知道春生去了何方。

从沂中到费东,足有一百五十余里地。他白日紧赶,夜里急行,黎明前赶到了费东县,找到了县委书记秦昆。春生一进门,秦昆就说:“来了,春生同志。”看来,组织的这一安排,早就在计划之中,只是春生不知情罢了。秦昆指示春生到南龙口村,找到了地下村支书记李清功。从此,他化名刘继意,以南龙口人的身份潜入敌占区朱旺一带,领导群众开展敌后工作。到任后,他在当地组织委员、宣传委员的协助下,尽快地联络骨干,了解敌情,展开敌后抗日、抗顽工作。有一天,他同组织委员老李一起回县委汇报工作,过封锁线时,与设伏的一个汉奸中队遭遇。几十个伪军将他们围起来,也不审问,用手榴弹、枪托子乱打一气。其中一名伪军用一枚炮弹头猛击春生头部,春生立即天昏地暗,失去了知觉。

当春生再次醒来,已被抬回朱满据点,关押在了日军的牢房里。牢房是用地主的三间平房改建成的。厚厚的榆木门,门口设着持枪双岗。牢房内,靠墙放着许多“扎子”(一种拷脚的刑具),“扎子”上扎着“犯人”,“犯人”扎着双脚,光着膀子,靠墙坐在地上,想换个姿势也不能。与春生同拷在一根扎棒上的是一位五十余岁的老人,也不知他的罪名是什么。那老人,面色如死灰,长发似乱麻,低首垂眉,呼吸短促,看来能留在人间的时日不太长了。有时,他还能睁开眼,看看春生,摇摇头,再将目合上。意思是说:我不行了。

春生曾多次被日伪军提审,常常是架出牢门去,抬回狱中来。审讯室里,摆满了刑具,老虎凳、牛皮鞭、铁烙铁、辣椒水、钢吊练,刑具俱全。一进审讯室,敌人故意“唏哩哗啦”,弄得刑具乱响,胆小的真能吓得拉一裤筒。敌人过堂时,软硬兼施。用刑时,能让人昏死多次,有的人直接死在刑杖下。春生受审,软硬不吃。你来软的,他嘻皮笑脸,十足的孩子气;你来硬的,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始终不改口供,一口咬定是“南龙口人”、“药铺的伙计”、“去看舅舅”、“不是探子”。春生做敌后工作,不带枪支,敌人抓住了他,却掌握不着他的证据,只是怀疑罢了。看年纪,他的确是一个大孩子,横看竖看,都不像一个八路干部,敌人还真拿他没办法。不过,如果没有钱,想活着出牢门,也没有那么便宜。

组织委员老李年纪大,又有“三番子”帮门作掩护,被保出来的较早,当然受的罪不少。春生比他可是苦多了。县委接到春生被俘、顽强不屈报告后,指示南龙口支部,要不惜代价救人。身为村支书的李清功,卖了自己的两亩地,贿赂了日伪军头,敌人才答应放人。出狱那天,李清功率领三十多口子村民来牢中接春生。那是摆保人的势头给敌人看,以免敌人变卦。春生在牢中关押了近四十天,眼看着就要摸阎王爷的鼻子了,想不到竟能生还。

听完春生的讲述,父亲掀开春生的被子,察看他的伤势。他的命,是从鬼门关上拾回到的。所以,在他以后几十年的岁月中,生活一直很达观,因为他时时有种自足感:“日享薄薪心已定,千人同征几人还!”看到儿子的伤势,父亲禁不住老泪纵横,他轻抚着春生的腿,说:“孩子,你受苦了。”我扑在哥哥的床上,“哇哇”地哭了起来,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想洋枪洋炮?

我们看到的春生正躺在病榻上,与刑伤的疼痛搏斗。你哪里会想到,另一副重担又压在了他那尚嫩的肩头上:在大扫荡的日子里,薛庄区损失惨重,主要区干部都已经壮烈牺牲了。那里的斗争亟待县委派人去领导;那里的群众亟待八路军去拯救。县委已经决定,派春生去薛庄任新区委书记;身体略好,马上启程赴任。那时的共产党干部就是这样: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顶上去!没有谁去推测是吉还是凶,没有谁去计较是利还是害。

“本欲寻欢乐,反化泪长流。”春生的事迹感动了我,教育了我。那时,我就下定决心:像春生那样做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刘沂生,青州二中教师,7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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