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大家都看过《沙家浜》这个电影,其中指导员郭建光说:“我们的伤、病都好了,要走。”沙奶奶问:“走,上哪去?”郭说:“找部队去。”在战争年代,我也曾经历过“找部队去”的片段。 那是1948年春天,我们部队由太行(山西)军分区开到冀鲁豫(河北、山东、河南三省交界处)军区某地,进行 休整,准备南下。当时我当排长。我因病离开部队住进了附近一野战医院。一个多月后,身体康复,需要出院回部队,但与部队失去联系,无法找到部队。我就要求医院介绍我去了冀鲁豫军区。冀鲁豫军区根据我的情况认定我,一是毕业于冀鲁豫军区军政大学,二是由野战部队患病住进医院的,所以小军区不能分配你的工作,需要到大军区分配工作。大(华北)军区在河北省邯郸市设有办事处。第二天我一个人背上背包带上介绍信和档案,由山东的观城附近向河北的邯郸步行而去。中午到附近的村庄找村公所安排吃饭,饭后再走,天黑前到附近村庄找村公所住下,第二天再走,就是昼行夜宿。现在也记不起当时在路上走了几天。到达大军区住邯郸办事处后,安排我住在招待所,等待分配。 数天后,办事处高参谋找我和另一名也是刚出院的排长谈话,告诉我们俩,把我们分配到华北野战军第14纵队去,部队驻地在河南省安阳以北附近,让我们俩结伴而行。当时时间好象已到7月份,天气已很热,农村青纱帐已起来。我们俩各自带上介绍信等各种手续,背起背包就向南上路了。第一天天黑前走到一村庄,住在村公所,村长安排我们俩分配在农户家吃的饭,晚饭后天已黑,由于天气炎热,屋里没有床,地上铺张席子。地上很潮,有蚊子嗡嗡叫,我们俩就各自拉一张席子,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睡了。因为走了一天的路,身体特感疲劳困乏,很快进入梦乡,一夜无语。 第二天天亮我醒来,一看那张席子上空无其人,背包也没有了,屋里、厕所里、院子里外我找了个遍,未见人影,我又问了村公所的人,都说不知道。我意识到这小子一定是开小差(偷跑)了。当时我还想,这小子怕死逃跑,脱离革命,真是可耻至极。到老了你如何向你的子孙交待你这一段历史。早饭后,我只好一个人背起背包又上路南行了。走啊!走啊!一天中午我走到了一个大点的村庄,准备找村公所吃午饭,听说有个兵站,我知道兵站是接待来往过路军人的,我很庆幸,因为兵站的食宿条件比农家和村公所好一点。我到兵站后,兵站的同志问我:“你是从北边来还是从南边来?”我说:“我是从北边来,我是找部队的。”他说:“部队已经走了好几天了。”我问:“往哪走了?”他说:“往南走了。”自从部队走后,安阳的敌人经常出来抢粮、抓丁、抓夫,这里情况挺紧的。“当时,我想这可怎么办呢?他看我犯愁的样子,便说:“你怎么办?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只你一个人,这里挺危险的,你再也不能往南走了。”我思前想后,决定先住下,看看情况再说。当时我存有侥幸心理,我想这几天敌人也不一定来;其次如果再有从北边来的人,我们就结伴而行。如果有从南边来的人,我就可以打听到部队的所在地,便于继续往前走。其三也觉得在路上走了几天了,走的挺累的,也趁机休息一下,所以就住下了。 第二天早晨,天刚放亮,院外路上的嘈杂声把我惊醒,我自觉情况不妙,立即起来穿衣服、打裹腿、打背包,这时兵站的一个同志从外边跑进来,说:“同志快跑,敌人来了。”同时由南边传来枪声。我背起背包跑到大门外,正在我发楞时,一个民兵同志向我喊一声:“同志快走!”并用手拉着我向村北奔去,出了村进入了青纱帐,又走了一段,他把我送到路上,他说:“同志你走吧,哪来的还回哪去吧,我走了。”他又消失在青纱帐里。我在路边坐下来,边休息边琢磨,这可怎么办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当时那种情况,就像失去线的风筝、就像失去爹娘的孤儿,那种失去组织、失去集体,找不到部队的痛苦心情,简直是无以言表。想来想去,实在无奈,只好再回军区邯郸办事处去。我回到军区办事处后,高参谋问我“你怎么回来了?”我把上述情况向他汇报一遍。他又问“不是还有一个同志吗?”我说:“我们走的第二天早晨他就不见了,一定是开小差了。”他说:“噢!挺危险的,你还回来了,你的革命立场坚定,经得起考验,是个好同志。”和我握握手。然后又安排我到招待所住下。 数天后,我又拿上军区介绍信等手续,背上背包,一人独行,踏上了寻找部队的路程。那时正值盛夏酷暑,白天头顶烈日,夜晚就村食宿,昼行夜宿,南行数日,在河南安阳市以东的内黄一带找到了部队。从此,开始了军队正常的战斗、工作、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