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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岁月流逝，转眼退休十几年了，童年往事多已模糊，唯独一个受惊吓的夜晚记忆犹新，清楚在目，记之于后。 旧社会我家住在一个叫“冲”的小村庄，全村不到二十户人家，坐西面东。屋后的村庄全叫“岗”，屋前的村城都叫“湾”。又有河谷起伏环绕。土地脊薄，人民生活痛苦。东边朱巷是国民党统治重镇，北边庄墓国民党设乡，西边和南边是义井涂拐，那是共产党游击队活动频繁的地区，可以说我们村是处在国共两党的分界区域。白天国民党的保甲长要捐要款不断，夜晚小偷强盗经常光顾。那时农民家中唯一值钱的是耕牛。所以每天夜晚有牛的农户，天不黑就将牛送到安全的邻村过夜，我家也不例外。这样我家前面两间牛屋经常空闲，我们住后栋房，前栋牛屋边有间厨房，两边建有院墙，形成一个小院。 记得在一个深冬的夜晚，天气很冷，我们一家人早已拴好门，上床睡觉，且很快进入梦乡。天黑夜静，鸦雀无声。瞳梦中远处的狗吠把我们惊醒。狗叫声越来越近，令人不安。这时母亲似乎听到了有微弱的敲门声。她坐起来喊醒了父亲。他们以为又是强盗来了，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小声嘀咕：“再听听动静”。说话间他俩穿衣下床，来到门边观测动静。狗叫的更紧了，似乎听到人走动的声音。父母恐慌不安。这时微弱的敲门声又响了，父亲硬着头皮用颤抖的声音问：“谁半夜三更敲门，我家牛早卖了！”只听一个温和声音说：“老乡，请把门开一下，借屋住一宿。”“你是什么人？”父亲壮了壮胆又问。“开开门你就知道了，我们又不是强盗，是过路的。”对方回答。父母硬着头皮开了房门，来到院中，听大门外有人在说：“坚持下，痛吗？”接着又听见了“请你开门，借屋给我们住一宿。”这是多么温柔商量的口气。父母从敲门说话的声音判断不像强盗，但也不得不防呀！他们挪步来到大门内从门缝里看到门外有七八个人，有背枪的，有拿刀的，有人在搀扶着一位似乎是有伤病的人。母亲更怕了，然而良心遣责，他们毅然打开了大门。迎面过来一位身材魁梧，腰间还插了手枪的男子，用和蔼可亲的话语说：“老乡，打扰你们了，我们路过此处，想借住一宿。请你们不用害怕，也不要声张，你们去睡吧！”父母怀着不安的心情，勉强同意他们到牛屋住。于是说：“屋里有稻草，还有一张床。”说完回屋插上门，哪里敢睡，只是透窗观测动向，只见来的人很快进屋插了大门，把伤者扶进牛屋。又看见有人进出厨房，忙了一阵。留一人在院中，其余人都进了牛屋。渐渐安静了，大概是休息了，父母只好上床但不敢入睡。这时我和姐姐小声问母亲是什么人，母亲说：“看来不像强盗，你们睡吧！”我很快睡着了。 天上的星星在冷空中闪烁，夜静得令人窒息。父母亲是那么不安难以入睡，远处的鸣鸡报晓了。 下弦月从东方升起，窗户透进了微弱的光亮，不知母亲是睡醒了还是未睡，只见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门边，从门缝里看院子静悄悄，空无一人。于是转身喊父亲起来，他们开了门，看大门紧闭。当他们走进牛屋时，大吃一惊，呀！人全走了，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切摆设照旧，只见床头上放一张小纸条，上写：多谢老乡，我们是好人。父母亲这时才感到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又检查了一遍一物不少。他俩又来到厨房查看了一番，只见盛盐的罐子挪动位置，看来食盐似乎是少了些许。这时父亲才意识到：当时人们进出厨房，大概是弄些盐化盐水给伤病员冲洗伤口。 父亲这时才打内心认识和理解了字条上的“好人”是什么样的人了。 清晨起来，我们全家人的心还在悬挂着和猜测着昨晚发生的惊人之事，太阳升高了，大地温暖了，邻人相见，都在小声议论昨晚发生的事，只听大人口中说什么“八路”，那时的我是根本不理解它的意思。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上学了，又知道“北方解放了”，“八路军打过来了”，“国民党跨台了！”“家乡解放了”，“穷人要翻身了”…… 解放后我进小学上中学，师范参加工作……退休了。现在回忆起童年经历的“惊人”，夜晚，终生不忘。可惜因那时幼小，未能亲眼见到“魁梧”身材的“好人”和被搀扶的伤者，也将是终生遗憾，我衷心祝这些“好人”一生平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