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我的本命年,也是我和老伴的金婚年。我72岁,老伴70岁,这是我们含饴弄孙的年龄,每日享受着天伦之乐的同时,回忆成了我们生活的主旋律。人这一生值得反复咂摸的似乎总是爱与恨,仔细想想,我和老伴的爱情与婚姻也着实充满了曲折、反复、考验与幸运。 1960年,我初中毕业就被学校党组织安排留校当教师了。当时我的政治条件在全公社教育系统可以说是佼佼者,因此有许多人给我介绍对象,但我只接受了如今的终身伴侣杨玉兰。原因很简单,那时特别强调出身和思想政治表现。玉兰在汝州一所邮局的总机点当话务员。当时能当话务员肯定是出身、社会关系都没问题的人员才能胜任。况且,她本人梳两条长辫子,长得很秀气,人又诚实本分,正是我的意中人。就这样,我俩于1961年正式建立了恋爱关系。 然而一年后,热恋中的我们却出现了意外情况。三年经济困难时期,中央政府下达了一个文件,规定1958年以后参加工作的行政干部和公立教师统统解甲归农,下放农村。一个享受商品粮户口的公职人员一夜之间变成了农民,杨玉兰会不会因此与我分手?听天由命吧!我把被下放之事向她述说后提出一个要求:要么分手,要么去公社民政所办结婚登记手续。谁知,她竟想也没想就说:“我们现在就去办结婚登记手续。”我心花怒放,立即和她去纸坊公社民政所领了结婚证。办了手续后,我回老家邢村务农,她仍在纸坊邮电所石桥总机点当话务员。 1962年6月,我到王楼小学担任民办教师。干了三个月,情况又急剧变化了:当时公立教师本来就不够用,部分下放后有些学校根本开不了课,因此,县政府又下文召回一部分教师,收回名额中当然少不了我。我又很轻易地被收回,分配到当时公社唯一的重点学校— —纸坊小学,除任课外还兼全公社教育系统团总支书记。 在下放农村三个月期间,父母曾督促我到王楼岳母家谈结婚之事。岳母死活不答应。想想也不是没道理:怎么能轻易将女儿嫁给一个农村户口的穷小子呢?后来得知我又当上公办教师的消息,双方父母喜出望外,谈婚论嫁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1963年元旦,我们正式举行了婚礼。51年后的今天回忆起那时的结婚之事,真使人觉得寒酸可怜。我给对方一块老蓝粗布算结婚彩礼,对方为我纳一双花袜底算回赠。我们连结婚照也没条件拍摄。学校为我们举行了“革命化”婚礼,部分教师与学生参加,我们买了喜糖给大家散发,中午在学校食堂吃了一顿便饭。下午,我们徒步八里路程回家度婚假。那时我们买不起自行车,家里人套了一辆牛拉席篷车接我们,却走错了路。我们已经到家了,牛车却还在另一条路上急行呢!结果,新娘连个牛拉席篷车也没坐上。 为了弥补当年结婚的遗憾,2013年金婚时,我和老伴补拍了婚纱照,特制一本金婚照相册,并自题小诗一首:“金婚伉俪妪与翁,老来情比少时浓。摩肩并坐犹嫌远,常在亲密拥抱中。”以此永作留念。两个儿媳得知后,分别赠送我们纪念品。大儿媳送我一块价值2500元的金壳飞亚达手表,为老伴买了一条价值6000元的金镶玉项链;二儿媳送我俩的是价值为5000元和3000元的“四季平安”“好运连连”金佛手镯各一个。看看今天的生活水准,看看今天孩子们的孝心,我和老伴从内心感到幸福和快乐。 50年来,我们这个家庭过到今天的小康水平是很不容易的。我家兄弟姐妹6个,底子薄,经济条件特别差,多亏老伴对我的支持和理解。我结婚后没几年,父母因病相继去世,大家庭的沉重负担压在我肩上。特别是四弟、五弟的婚事让我作了大难。那时我和老伴的月工资不足百元,为操办他俩的婚事,我俩省吃俭用,东挪西借,为难得哭过好几次。即使这样,我们也没让其他兄弟姐妹们分摊过。这些难处,老伴默默地与我分担,从没因此事与哥嫂红过脸。老伴的大度、宽容、仁慈令我感激万分,这也充分证明了当初我选择她为终身伴侣的正确性。 1991年,我们全家进县城后,生活重心又转移到岳母家。老伴姐妹兄弟四个,她排行老大,妹妹是教师,大弟是公务员,二弟是残疾人。岳父在世时,大弟还过问家事,岳父去世后,剩下重病缠身的老母和残疾弟弟,他基本就撒手不管了。老岳母从1998年生病后就吃住在我家,直到2012年90岁高龄病危时,才被送回王楼老家,十天后不幸病故。我总觉得,孝敬父母是天下儿女应尽的责任。我母亲患气管炎疾病常年卧床不起,去世前一直是我老伴伺候,她没一句怨言,更没有攀扯过兄弟哥嫂。所以,岳母在我家时,我更是无怨无悔地尽心侍奉。我和老伴都是凭自己的良心去孝敬双方老人,因为,我们不想留下“子欲孝而亲不待”的终身遗憾。 从初恋相识到结婚成家,我俩相依相伴51年。51年的艰难日子已永不复返,如今的幸福小康生活展现在眼前。我们生育的二男一女都已成家立业,我们由二人之家变成了今天拥有12口人的大家。大儿及儿媳在北京享受着专家级待遇;二儿一家四口和女儿一家三口与我们生活在县城。我们只要有个头疼脑热等小事,他们的孝心从来不打折扣。我和老伴如今过的是“整天围着儿孙转,古稀之年忙不闲。正是这种天伦乐,颐养天年乐无边”的幸福生活。 婚姻是门艺术,这句话几乎人人都知道,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明白其中深意。半个世纪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却让我感到短暂得转瞬即逝。忘不了我们风雨同舟的坎坷历程,忘不了我们患难与共的岁月沧桑。我和老伴这一生无论是开始的贫困还是如今的小康,无论是过去的青春还是如今的年迈,我们都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在体谅、宽容和支持中一路恩恩爱爱走到今天。 现在人们都在大谈中国梦,我的梦是想与老伴携手再活60年,用年轻人流行的几句歌词来形容就是“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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