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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的腊月二十三，是祭灶的日子。人们在这天晚上要“送灶神”。一百多年前，鲁迅先生和弟弟周作人在绍兴老家祭灶时即兴写了一首《庚子送灶即事》诗，诗中写道：“只鸡胶牙糖，典衣供瓣香。家中无长物，岂独少黄羊”。那个庚子年，鲁迅在南京读书，放寒假后回到绍兴家中过年，和弟弟一起祭灶。他生前没有发表这首诗，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周作人日记中转记的。周作人写道：“夜送灶，大哥作一绝送之，余和一首。”诗稿署名为“戛剑生”，正是鲁迅的别号。当时周作人作的和诗为：“角黍杂猊糖，一尊腊酒香。返嗤求富者，岁岁供黄羊。”这对于我们更深刻地理解鲁迅祭灶诗的意境提供了帮助。 周作人抄录这首《庚子送灶即事》，供唐弢编入《鲁迅全集补遗续编》，1958年版和1981年版《鲁迅全集》也均收录。鲁迅在诗中没有描写送灶的过程，更没有着意烘托小年的气氛，而是在简洁直述、幽默诙谐中表现了主题。起句“只鸡胶牙糖”和第三句的“家中无长物”相映衬，描述出家境的清寒之况。当时鲁迅的祖父因科举考试作弊案下狱已达八年，鲁迅的父亲去世已五年，家中窘境可想而知。一只鸡，一盘胶牙糖就是灶君面前的两种简单祭物。这里的胶牙糖就是麦芽糖，在浙江绍兴一带，从前叫“堕民糖”，平时是由收破烂的挑在担里，用来调换鸡毛、破布的。这种营生多数由“堕民”担任，故有“堕民糖’的说法。鲁迅在他的另一篇散文《送灶日漫笔》中说：“灶君升天的那日，街上还卖着一种糖，有柑子那么大小，在我们那里也有这东西，然而扁的，像一个厚厚的小烙饼。那就是所谓‘胶牙饧’了。本意是在请灶君吃了，粘住他的牙，使他不能调嘴学舌，对玉帝说坏话。”文句中的胶牙饧就是诗句中的胶牙糖。 “典衣供瓣香”，为了祭灶，他们家典当了衣服来筹办香烛，实为不得已的事。因为按照当时的风俗，供香是不可不办的，厌烦之情由此而生。“家中无长物”更是又一次道出了家庭的贫困。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变卖了。“岂独少黄羊”，黄羊祭灶的典故出自《后汉书·阴识传》：宣帝时，阴子方曾杀黄羊祭灶神而获大富。鲁迅将典故入诗，说要荐黄羊就更不可能了。 鲁迅的这首祭灶诗，虽然简短，但表意深刻。鲁迅曾说：“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路途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鲁迅在这首诗中所表示的牢骚和不满，实在也不只是针对灶神和祭灶的，更重要的是针对旧社会而发。读周作人的和诗，“返嗤求富者，岁岁供黄羊”，更可领会兄弟俩当时的心情。 鲁迅有幸在童年时代就较多接触到故乡的民俗，这些民俗长期地影响着鲁迅，并在多年后成为他创作中宝贵的原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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