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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小时候，也就是刚记事，母亲给我讲了一件事，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萦绕。母亲讲的是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刚刚侵入我们这里，兵荒马乱，老百姓四处逃难。有一天夜里，听说鬼子又要来，全村的老百姓顶着沉沉夜色，仨一团俩一帮，有的投靠亲戚，有的躲进田地里的沟壕。母亲随自己的家人，也急匆匆的出了村，就在他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看到了远处有一个大火球，一闪一闪，非常明亮。母亲她们一家吓坏了，心想，这是遇到啥鬼怪了。其中年长的姥姥立即跪在地上，乞求鬼神不要伤害自己的家人。就在这时，火球越来越近，并且传来了轰轰的响声，母亲她们这才意识到那准是传说中日本鬼子的汽车，她们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待到她们想看一下汽车是什么样子时，伴随着轰轰响声的火球已经走远了。母亲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汽车是啥样子呢。 母亲讲得这件事，一直使我无法释怀。汽车是什么样子呢？在我的童年，不时地做着汽车梦。想象中汽车有好多好多的轮子，听着人的指令，“向左， 向右，向前，转弯……”跑的非常快，如果从我们村里去城里赶集买东西，三十多里路，不到一天就能打个来回…… 在我稍大一点的时候，大概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在离我们村东四五里路的地方，修通了一条沙土石子路，据说能跑汽车，并听说有人在这条路上看到过汽车，我与我的伙伴们非常好奇，也非常羡慕，内心里更充满了渴望：我们啥时候能去看一看汽车呢？ 记得是春天的一个下午，我们几个伙伴在玩的尽兴的识候，我突然提出了要去看汽车的主意，在场的伙伴们全都兴高采烈。我们约定明天一早集合，并约定为了防止大人们的阻止而对这件事情保密。晚饭后本想早点睡觉，好好休息，以便明天有足够的力气跑路。谁成想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汽车，有白的，黑的，绿的，红的，黄的…… 各种颜色，五彩缤纷。有高的，矮的，长的，方的，圆的，扁的…… 各种形状，千奇百怪。 第二天天一亮，我们几个伙伴就按计划集合了起来，朝着几里路外的公路奔去。当我们到达路边的时候，才发现路上除了砂子、石子和路边新植的几棵小树外什么也没有。汽车呢？汽车在哪儿呢？我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在纳闷，不远处有几辆马车朝我们这边走来，马脖子下边系的铜铃“叮当叮当”清脆的响着，赶车人稳稳地坐在车上，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大爷，汽车在哪儿呢？我们要看汽车”。赶车人看着我们，笑的把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你们想看汽车，那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只有汽车从这里经过时，你们才会看到。假如你们运气好，今天或许会看到，汽车可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够开过来。”这么一说，我们似乎明白了一点：汽车不是停在路上的，它只是从这条路上经过。正想着，我们突然听到了轰隆隆的响声。当我们循着响声望去的时候果然看到很远处有一个方方的，黑乎乎的东西，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这家伙已经到了我们的眼前 。它又高又大，前面有两个大玻璃窗子，里面好像还坐着两个人。正当我们想尽情看的时候，它已从我们面前疾驰而过，我们只看清了在它后面扬起的一阵沙尘。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们小学就要毕业了。大概在我们中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刚开始的时候，我叔叔从部队转业到了淄博市工作。他在部队是汽车司机，转业到地方后还是汽车司机。有一次他开汽车去北镇运货物，路过我们村，顺便到我们家里为汽车加水，我们全村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围在汽车旁边左瞧右看，一饱眼福。说实话，这么近距离的看汽车还从来没有过。汽车的水加满了，叔叔就要把汽车开走了，看汽车的人都恋恋不舍，特别是我们这些小孩子更是不舍得离去。这时叔叔说，谁愿意坐汽车，上去我拉你们一段。听到这话，呼啦啦上了一车厢人。因为是我叔叔开车，他特意让我坐进了驾驶室。在车上的所有人就别提有多高兴了。我们在车上坐了感觉很短的一段时间，叔叔将车停下，说你们下车吧。大家都认为叔叔小气，应该再跑一段时间。叔叔说，不是我不想拉你们，你们还得步行回家呢，这已经有十多里路了。我们一想，可不是呢。大家纷纷下了车。在回家的路上，一边走，一边笑，相互交流着坐在汽车上的感受。更有人羡慕地问我坐在驾驶里是什么滋味。 中国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结束不久，我中等师范学校毕业，走上了工作岗位。去单位报到不长时间，正赶上单位有一项去省城济南出差的任务，单位领导安排我去完成，我的心里非常激动。心想，我可以坐长途汽车出发了。在怀着兴奋的心情，准备了好几天后，出发的日子终于来到了。我首先步行了五六里路到了汽车站，在车站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买好了去济南的汽车票。汽车来了，工作人员将我随身携带的行李放在了车顶的货架上。我上车后，坐在了与司机距离很近的靠窗的座位上。一路上我专注地看着司机双手握着方向盘操控着汽车前进。他那聚精会神的姿态和娴熟的技术动作令我无限向往。坐在车里看着对面开过来的汽车匆匆而过，真的有些提心吊胆。三百多里的行程，由于我只专注汽车，竟然对车窗外的沿路风景一无所获。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真真实实的乘坐汽车，以至于下车后还沉浸在坐汽车的那种美妙感觉中。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时常想起那样一种美妙，享受，速度…… 随着出差的机会和次数的增多，渐渐地我已不满足于坐汽车，心想，什么时候我自己会开汽车并且有自己的一辆汽车就好了，出差的时候可以说走就走，那不是太方便了吗？但在当时的生活条件下简直是异想天开。 1978年，中共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确定了中国走改革开放之路的大政方针。从此以后，全国各行各业逐步打破了相对封闭的条条框框，整个社会开始活跃，市场也由死气沉沉渐渐进入灵活模式，人民的生活水平开始稳步提高，我的家庭状况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善。生活水平的提高和家庭经济条件的改善，使我在有生之年拥有自己的汽车的热情也澎湃了起来。2005年底，我在同事们的鼓动下，报名参加了汽车驾驶员培训学校的学习。当时就想一定要在退休之前拿到驾照，冲进汽车驾驶员这个神秘的行列。在驾校学习期间，通过教练员的精心指导，我从一个视汽车驾驶员行业为神秘禁区的门外汉，逐步掌握了操控汽车的一系列动作。系安全带，踩离合，挂挡，松离合，起步…… 三个月后，我拿到了小型汽车驾驶员的实习证照，这是我第一件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2009年，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台车，记得新车开来的第一天，我就迫不及待地坐进了驾驶室，潇潇洒洒地兜了一次风。能够驾驶上自己的车，这是我第二件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2015年，我买了第二辆汽车，原因是我感觉第一辆车已经跑了不少的里程，更重要的是第一辆车不管是外形、内饰，还是档次，都已无法满足我的内心感受，用比较时尚的话说，算是满足改善性需求吧。如今在我们家里，不光是我，就连我的孩子们也都有了自己的汽车，这是我第三件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 汽车在我眼里已经不算是稀罕物件，汽车驾驶员更没有了过去的神秘。现在的感觉，汽车就是人们的一种代步工具，驾驶汽车也就是人们的一种生活技能，与过去的步行走路，骑自行车走路的目的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速度提高了而已。但它更深一层的意义在于我的汽车梦终于变成了现实。 回想这个从梦想变成现实的过程，虽然与个人的努力不无关系，但如果没有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三中全会确定的改革开放的大政方针，没有一个灵活向上的市场经济环境，我们也许还在为了简单的生存而奔波。 如今，我的汽车梦圆了，与老伴儿随时都能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这辈子，知足了。但我依然盼望着我们的国家一年一年更加富强，我们的子孙后代未来的生活更加美好。
作者：崔若珍，73岁 中共党员，现任博兴县渤海书画研究院理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