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到东厢房去找东西时,又一次看到摆放在墙角处的那台青岛牌缝纫机。我望着那台已闲置了十七八年的缝纫机不禁感慨万千,那台缝纫的往事都一幕幕地展现在眼前。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们结婚时,当时社会上时兴“手表、自行车、缝纫机”这三大件。那时这些东西不但属于高档商品而且还是紧俏物资。一是不好买,二是要票证,再加上经济条件所限,我连一件也没给妻子买上,只好许诺过后再补上。 一年多后的一个偶然机会,我在一个干营业员朋友的帮助下,高兴地花了131块钱“免票”买了一台青岛牌缝纫机。妻子一看盼了一两年多的缝纫机总算买到了真是喜出望外!她非常高兴地说:“这台缝纫机我们一家三口省吃俭用还要攒半年呀!”“可不是吗,那时我月工资37元,一赶扣了饭票菜票每月也就剩下20来块钱,这总算还了你一件彩礼,就是日子过的再紧点也值啊!”我说。 买上缝纫机之后,妻子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记得当晚我将缝纫机组装起来后,她便坐在缝纫机前练习蹬机子,然后又找来几块布条练习砸直缝子……妻子虽然文化低,但却并不笨,不消几天的工夫就学会了,有一天它还为女儿做了一条小裤呢! 妻子买上缝纫机的消息不胫而走,与她一起干活的妯娌姐妹们都先后跑来看新鲜。有的说:“咱队一个工才几毛钱,咱待啥时候才能买上。”也有的说:“就是有钱也难买啊!”还有的说:“嫂子现在你买上缝纫机了,真为你高兴。说不着以后少不了来麻烦你!”妻子爽快地说:“好啊,以后你们有点啥活尽管来就是!” 从此妻子的“威望”一下提高了许多,走在路上不少妯娌姐妹们都主动和她打招呼。三华、四云等有的经常拿条裤子来跑跑直缝子,有的来自己动手为孩子做件小衣服;还有的婶子、大娘来让给她做点什么、补点什么。就连二胡同的淑珍和紫婷也时常跑来自己动手做衣服。妻子乐善好施,向来都是来者不拒。后来妻子的手艺好了,就连她姐家的外甥女、远房嫂子也送来衣服让她做。特别是孩子们的过年新衣,妻子哪怕打夜工也要赶在除夕之前为他们做好……那些年妻子忙忙碌碌,到头来只是赚了个“赔上功夫搭上线,最终落了个好人缘”。 改革开放以后不少人家都先后买上了缝纫机,乡村也出现了“服装专业户”。冬天农闲之后妻子便为人家加工衣服。那时加工一条裤子5毛钱,一件上衣才6毛钱。那几年的冬天,是我家的缝纫机买来之后出力最多的几年,也是妻子最辛苦的几年。她总是今天早晨6点到人家取回20件上衣做好,于明早6点前给人家送回去,不能耽误了人家发货。妻子是个正直而又讲诚信的人,从没因做不完而耽误过人家一回;妻子又是个认真仔细的人,她做的衣服针脚细密、做工细致、烫熨平整、叠得整齐。本村的孙老板曾对我女儿说:“你娘做的衣服太好了,到集上总是先卖她做的那些!” 妻子为了每天挣那12元加工费,可算是吃尽了苦受够了累。她每次一回就打下百十个火烧,可好专心的坐下来做衣服。吃饭时她拿个火烧放在缝纫机角上,一边做一边啃上一口,忙起来连口水也顾不上喝。炉子就在她的旁边,往炉里放点碳不过是举手之劳,一开始她还想着,可做完了这件又忙着做那件,就这么一件件的赶着做,炉子还是常常被“饿死”了。除了白天忙之外,夜深了还能经常见到妻子仍坐在缝纫机前那忙碌的身影;第二天拂晓晨鸡还没打鸣,从屋里早又传出那“突突突”地缝纫机声…… 1992年春天,妻子不幸得了可恶的“糖尿病”,她面容憔悴,浑身乏力,再也无力蹬那缝纫机了。后来,我们便将缝纫机架到东厢房里去了。 缝纫机闲置起来了,我的一双儿女也长大了,再也用不着他娘给做衣服了,他们早就自己去买爱穿的时装了。就连5岁的小孙子从一下生就买着穿,到现在浑身上下哪一件也是买的。特别是近几年他妈还从网上给他衣服鞋子等。如今人们自己做衣服穿的时代早就已经过时了。 望着这台40年前买的缝纫机,我不禁想到真是40年弹指一挥间,世间真是变化万千。就连彩礼也从过去的老“三大件”,发展到后来的新“三大件”( 即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和后来的“三金一木”,( 即金耳环、金戒指、金项链和木兰牌摩托车)又逐渐演变成近年来的“一万一”、“两万一千八” 和“三万两千八”,还有手机、电脑、小轿车等。 作者:冯衍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