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难忘的历史记忆 一、烟台脱险 1938年早春的一个傍晚,刚从培真幼稚园升小学一年级的我和往常一样,第一个走出放学后的路队向老师行礼说:“老师明天见。”便登上与学校一墙之隔的“乡云里”那高高的台阶。迈进院门,我便自豪而又带着稚声稚气的嗓音喊着:“妈妈!妈妈!我放学啦。”妈妈没有回答,却听到妹妹在不住声的哭泣,我心想妈妈可能不在家,便急忙推开门,只见弟弟惊愕的站在炕前,妈妈站在凳子上翻着箱子里的东西,还不停的往炕上扔。“妈,你干什么?”妈妈还是没有回答。看到家里的这种情形,我害怕的哭了,妈妈看我哭了,忙说:“别哭,快把你的书和喜欢的东西装好,再把锅里的饭拿出来给弟弟妹妹吃。”说完继续翻着东西。不多时妈妈将东西包了两个大包袱,又捆了床被子。妈妈又对我说:“你也快吃饭。”说完拉开门对北屋房东讲:“大妈,我公公病了,还挺重的,我和孩子回去住些日子,你帮忙照顾一下门子。”对方说:“放心走吧。”我哭着看着妈妈说:“我刚上学就请假回来跟不上怎么办,不去行吗?”我看见妈妈也在流泪,她强忍着眼泪,边抱着东西向院子走,边低声对我说:“领着弟弟妹妹快走。” 这时我才发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院门口,他向周围扫了一眼,接过我们的行李转身出了门,妈妈又回来看了看,从墙上取下几张照片。大门外暗暗的灯光下,已有两辆黄包车静静的停着,车夫急忙把我们抱上车,也不说话,拉起车就走。过了三马路的小桥快步向西,我忽然发觉方向不对,爷爷家住在清泉寨,应该向东走的,于是我急忙问妈妈:“为什么不走东卡子门呢?”妈妈瞪了我一眼,忙说:“东卡子门关了,今晚先去叔叔家,明天再去爷爷家。”妈妈的回答让我不理解,我哪来的叔叔?可又不敢再问。 到了西南河,街面上越来越暗,行人也稀少了,只偶尔见到蜷缩在门楼下的乞讨人。刚过西南河桥头,不知从哪里钻出两个鬼子兵用生硬的汉语冲我们喊:“干什么的,站住。”妈妈很镇定的回答:“我们是从大连回来看父亲的。”鬼子向车上看了看,见是妇女和三个孩子,就放我们通过了。出了城,有人牵着一匹骡子在等我们。他把我们三个小孩一一抱进驮篓,妈妈谢过了拉黄包车的叔叔后,我们继续西行。 天朦朦亮了,我心里紧张,在驮篓里一直睡不踏实,望着酣睡中的弟妹,心想不知妈妈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心里想了很多……爸爸有好几个月没回来了,如果回来找不着我们怎么办?爸爸为什么总是夜里回来?为什么经常有警察来查户口?而且妈妈总是对别人说爸爸去大连做生意啦。这一连串的问号都没有答案。 当天中午落脚在蓬莱大柳行村,吃过午饭,下午继续向西走。 第二天的傍晚,我们来到一个城镇,牵牲口的大伯告诉妈妈这就是黄县,他把我们领到黄县中学门前的一条街上,远远看见一位穿着灰色制服打着绑腿的人迎上来,高高的个子好威风。妈妈说:“你们看谁来啦?”“爸爸!”我和弟弟同时喊着扑向爸爸怀里,我激动的抚摸着爸爸穿的制服问:“你穿的是什么衣服?”爸爸说:“是游击队的服装。”我又好奇的问:“什么是游击队?”爸爸告诉我是打鬼子的队伍。大家那个高兴呀。 晚饭后,妈妈流着泪向爸爸诉说着自去年爸爸离开家以后,伪警察经常半夜三更来骚扰,尤其是海关发生丢枪的事以后,妈妈两次被传讯,鬼子硬逼妈妈说出爸爸的去向。他们根本就不相信爸爸是去大连做生意,并且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地下党发现情况危急,通过地下交通员通知我们迅速离开烟台,听着妈妈的叙述,我感觉就像听故事一样。 原来“七七事变”后,爸爸响应党发出的“脱下长衫到游击队去”的号召,同许多烟台的爱国青年和学生纷纷离家参加了游击队。他们在我从延安回来的伯父的带领下,组织了11个人到烟台海关偷了伪警的8枝枪后,到牟平参加了游击队。 就这样,在经历了两天的紧张焦虑和路途颠簸之后,我们全家人终于团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