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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为民族而战，为祖国而战，为尊严而战，一部抗战史，就是一部用鲜血写就的英雄史。耄耋之龄的“家”人李毅之、李慧就是那场艰苦卓绝的斗争史中的亲历者和幸存者，他们也是目前健在的、为数不多的抗战老夫妻。值此八一建军节之际，《家》刊记者专门采访了他们，让我们跟随这对老英雄夫妻，一起来重温他们在抗战年代一次次死里逃生的经历。 我今年87岁，爱人李毅之92岁，1947年结婚。一路走来，至今我们可能是还健在的、为数不多的抗战夫妻了，虽然我们没有一起战斗过，但是相同的经历让我们成为彼此人生中最亲密的伙伴。战争是残酷的，我和老李数次与敌人的刺刀、子弹擦肩而过，经历了千难万险的考验，从不懂事的孩童成长为忠诚的共产党员。如今抗日战争的硝烟已散去七十余载，抚摸着一枚枚国家授予的荣誉勋章，和老李一起回忆抗战的经历，让我觉得能参与到那段辉煌、不屈的历史中去，是对人生最好的交代。 11岁的娃娃兵 1939年对我和李毅之来说是人生的转折点。那一年秋天，15岁的老李投身革命跟着渤海军区（原清河军区）宣传队四处宣传抗日。同年日本侵略者在我家附近安上了据点，三天两头来扫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姨妈的影响下，跟着大人四处逃荒的我于次年加入八路军山东纵队三旅耀南剧团，从此走上革命道路。那时的我11岁，只比桌子高一点儿。 记得济南解放时，绕过遍地尸体，剧团进城慰问部队演出了新排好的《白毛女》，我扮演可怜的喜儿。演员们惟妙惟肖地表演引得群情激愤，战士和群众们边喊“打倒黄世仁，为白毛女报仇！”边冲上了舞台追打扮演黄世仁的战友。作为剧团演员，能用歌声鼓舞战士和群众们的战斗热情，这让我深感自豪。
与死亡擦肩而过 虽然剧团避免与敌人产生正面冲突，但也有遇到危险的时候，然而危险却可以坚定我的意志。1942年，局势非常紧张，部队实行精兵简政，像我这样的剧团小同志被安排到清河区垦利县学习文化知识。这里是清河区的大后方，周围全是兵工厂、学校、医院、教导营、印刷厂和行政机构，是离敌人最远的地方。但疯狂的日本侵略者为了毁灭我们的抗日力量，次年3月从天津、济南等地调集了大批日伪军，向清河区大后方一带进行拉网合围式的大扫荡，我所在的学校就是日伪军打击的重点部位。一日傍晚，负责放哨的同学大喊一声：“不好，西边有鬼子！”话音刚落，敌人的子弹就嗖嗖地打过来了，紧接着又是一排机枪扫射。同学们只得向东边的海边撤退，我和另外两名同学年纪小跑得慢，很快就掉了队。敌人紧追不舍，颗颗子弹从我们身边擦过，一颗子弹击中了褚姓同学的耳朵。为防止目标太大，我们三个分头跑到海边。面前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背后是穷追猛打的敌人，是进还是退？在生死攸关之际，我毫不犹豫地决定：向大海走，宁愿冻死，决不当俘虏，死也不能落入敌人手中！ 天逐渐黑下来，敌人看不到海上的人影，放弃了追击和扫射，他们在海岸上点燃几十堆大火，准备守株待兔。当对敌人的憎恨战胜对死亡的恐惧时，我摸着黑在冰冷的海水中独自前行。随着夜晚的降临，涨潮的海水已经没过了我的胸口，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很快，一个浪头把我打倒，苦涩的海水不断地往嘴里、鼻子里灌，我四处挥舞着手，想找到一个可以抓的东西站起来，可是除了冰冷的海水，什么也没有。就在这危急关头，幸得两位伤员赶过来将我拉起，我才死里逃生。但另外两位同学却在离我20米的地方被旋涡卷入水下，再也没有上来。由于敌人还在海岸蹲守，我们只能半泡在海水里隐藏着。第二天敌人撤走之后，在海里泡了一夜的我才随两名伤员一起上岸寻找部队。我年纪小体力有限，当时还生着疟疾，又在海里泡了一夜，所以又冷又渴又累又饿，为了不拖累两名救了我的伤员，执意与他们分开了。在寻找部队的路上，我喝过臭水、吃过野草，支持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找到组织，我要活着回去！这次撤退坚定了我的意志，在之后的几年，我同战友们一起与敌人巧妙周旋，敌进我退，敌疲我扰，相继攻克了潍县、昌邑等伪顽据点，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
感恩群众的援手 毛主席说，“军民鱼水一家人，鱼离不开水，水也不能没有鱼。”在那次寻找部队的路上，我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深刻内涵。几天没吃饭的我饥困交加，是一位瘫痪的老婆婆将自己仅剩的窝头塞给了我。那是一片刚被敌人扫荡过的村子，所有村民都逃难去了，只剩下这位无法走动的老婆婆独自躺在炕上，她不仅拿出了仅剩的干粮，还好心地留我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去而复返的鬼子闯进老婆婆家，用刺刀指着我说“八路！八路地干活！”老婆婆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坚定地说“她是俺孙女！”在战争岁月，生活在农村的群众不仅承受着鬼子隔三差五的扫荡，所种的庄稼也常因两方交战而被毁掉，所以群众的生存环境极其恶劣。即便如此，朴实的村民们还是无数次伸出援手救八路军的命。对于我们来说，群众是最可爱的人：艰苦的生活没有磨灭他们深厚的同情心，恐怖的扫荡没有蒙蔽他们明辨是非的眼睛。 老李说，那种军民情谊是可以让人忘却生死的。1943年，日伪军扫荡了他和战友隐藏的村庄，是一位大叔给他通风报信、帮助他躲藏在自己家中的麦秸垛里，才得以逃过敌人的刺刀。老李说，要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被发现私藏八路的群众都会被敌人残忍地杀害。所以当敌人四处搜捕并喊叫着“抓住八路”时，他是害怕的：怕被抓住连累了乡亲们。躲过敌人后，老李回到大叔家中，善良的老夫妻还给他留着饭，等他回来吃。得益于这些可亲可爱的群众，在敌我双方激烈交战的年代，八路军的队伍不仅得以保存，还不断壮大。 1945年8月15日，当得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消息时，我们激动地热泪盈眶、彻夜不眠。抗战结束了，但共产主义信念已经融入我们的生命,这一辈子我们干了自己想做并且值得做的事——参加抗战打鬼子，这是值得一生骄傲的荣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