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我和老伴回到了久别的家乡。 一天清晨,我在村口前的草坪上散步,突然听到一声声的棒槌声,循声望去,只见一排女人在池塘边的洗衣石上洗衣服。她们有的蹲着挥棒捣衣,有的站着用力揉衣,有的弯着腰身漂衣,有的干脆挽起裤管,用脚在洗衣石上踩踏衣服。最令人赞叹的是她们的漂衣姿势,只见她们两手轻提衣服,似渔民撒网,沿弧形将衣服往水里一撒,整件衣服便漂浮在水面上,里面鼓满了气,将衣服拱得高高的。每一件衣服都要这样反复翻过来漂,顺过去漂,才能把衣服漂洗干净。 忽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正提着洗衣桶向池塘边走去,那不是我老伴吗?我有意靠近老伴洗衣服的地方,走到离她不远处看她洗衣。只见她蹲下身,先把衣服铺摊在洗衣石上,接着一遍一遍地抹上肥皂,拿起衣服轻揉细搓,那衣服上挤揉出来的肥皂水,霎时变幻成各种形态的肥皂泡轻漂在水面上,有的如团团白云,有的如层层雪糕。老伴把每件衣服都如此反复地搓揉一遍,接着又把件件拧好的衣服放置在洗衣石板上,一手泼着水,一手拿着棒槌用力地捶打衣服。曾听老伴说过,这捶打衣服可是要有点“技术”的,捶得轻了,藏在衣服里厚结的污垢出不来,捶得重了,又会损坏衣服,弄不好还会使衣服变形,一定要轻重有度、快慢有节。只见老伴手起槌落,那拍打声,声声匀称,不轻不重,很有节奏感,飞溅的水花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晶莹透亮。 这时,老伴挺起身子,两手叉腰,将腰肢左右扭转了一会,紧接着两手握拳,翻过手去,不停地在腰背上捶打。看得出,老伴是累了,腰肢酸了。我真想凑过去,帮老伴捶揉腰背。但我知道她的脾气,家里的事从不让我“伸手”,再苦再累,她宁愿自己扛着。 看着年过七旬的老伴,回到家乡,仍为我捣衣,每天让我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打扮得整整齐齐,操持家务,让我过着舒适的日子。每每在村里与人喝茶、聊天、下棋时,乡亲们都羡慕我,夸我有个好老伴。每次我回到家,把乡亲们夸赞她的话告诉她时,她便乐呵呵地说:“你可真是我这个老太婆的‘活广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