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用黄铜制造的墨盒,是外祖父遗留下来的。它是椭圆形的,长7厘米,宽5厘米,高3厘米。它的做工很精致,底层有一子扣,扣起来很严密。盒盖里面镶嵌有滑石板,是供研磨用的,盒盖上面刻有一首五言小诗。外祖父上学时用过这个墨盒,至今有110多年了,它见证了我求学求知的艰难路程,承载着我们家勤学上进、崇文尚学的书香家风。 铜墨盒是外祖父的心爱之物。外祖父饱读史书,虽未考取功名,但在家乡是饶有名气的读书人。中年后,外祖父喜欢帮别人写诉状打官司。他性情豪爽,好打抱不平,是那种“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式的人物。他写的诉状不仅文辞严谨,而且字写得特别漂亮。每次写状子,外祖父总是习惯用这个铜墨盒。外祖父一生替别人写了很多诉状,胜诉率很高,深得投诉人喜欢和爱戴。从这一点来说,外祖父在帮助别人伸张正义方面,铜墨盒功不可没。 我上小学三年级时,学校开设了作文课,平时还要求学生写日记,一律用毛笔抄写。那时的作文本、日记本都是用原书纸或者毛边纸装订而成,印有竖格,16开本,纸质细腻光滑。那时的书写方式与现在不同,一律是竖着书写,而且从右往左。那时没有现成的墨汁,抄写时要先研磨。研磨有技巧,研稀了,洇纸;研稠了,拉不动笔;研少了不够用,再研就会拖延时间;研多了用不尽就干了,再用水稀释,既耽误时间又不太好用。听说我上学的事,外祖父便将墨盒郑重地交到我手里,叮嘱我要勤学上进、正直做人。 那时,用毛笔抄写作文,需要小字笔,这种笔笔头小,笔尖很细,直接蘸砚池里的墨不好用。墨盒中的墨汁则不一样,它是蕴蓄在丝绵中的,蘸一蘸,再顺一顺笔尖就很好使。我那时用的墨块是“金不换”牌的,这牌子当时叫得很响。“金不换”三个字是用金粉印在墨块上的,金光闪闪,非常招人喜爱。 我用铜墨盒抄写作文整整用了两年,后来考入完小之后,学校就不让学生用毛笔写字了,而是改用钢笔。但两年过来,我用毛笔写字成了习惯,所以时不时地拿起毛笔来写写练练,有时候还用它为父亲记记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我对毛笔小字情有独钟,在欣赏书法艺术时特别喜欢那些蝇头小楷。有些书法家的蝇头小楷也确实写得好。2003年12月,我出席“中华孝文化与代际和谐国际论坛”大会,会上我见到了曲阜师范大学骆成烈教授用小楷写的《孝经》,那笔力,那风韵,简直是绝了,着实让人佩服! 受其影响,从那之后,我又将铜墨盒擦拭干净,重新换了丝绵,灌上“一得阁”优质墨汁,时不时写上一阵,身心十分愉悦。今年一月,我向《大营养时代》投寄了一篇稿件,并且用毛笔给编辑写了一封信。后来,编辑特意打来电话,说看到我写的毛笔字很高兴,接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多年来,这个铜制墨盒像盏耀眼的明灯,在我艰难求学的日子里给我指引方向,给予我前进的力量。退休后,我依然坚持读书写作,现已编辑出版了八本散文集,使我的退休生活其乐融融充满情趣。如今,我又把墨盒传递给了儿女,鼓励他们积极进取、勤学奋进,希望他们能把这种书香家风传承延续下去。 悠悠墨盒情,跨越百年,愈发让人怀念;淡淡墨盒香,跨越百年,愈发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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