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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二十大——离退休干部对党的心声表白

陈能宽:大漠天苍献年华

2014-7-12 17:52| 发布者: 老干部之家| 查看: 3170| 评论: 0|原作者: 文/王建柱

摘要: 91岁的金属物理学家陈能宽微笑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分明。   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是青海境内一个至今仍未在中国地图上标出的地点:马兰——因为夏季盛开美丽的马兰花而得名。   这里是半个世纪以前中国的核试验 ...

 91岁的金属物理学家陈能宽微笑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分明。

  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是青海境内一个至今仍未在中国地图上标出的地点:马兰——因为夏季盛开美丽的马兰花而得名。

  这里是半个世纪以前中国的核试验基地。

  在长达近四分之一世纪的时间里,在包括马兰在内的中国几大神秘地方,陈能宽隐姓埋名不为人知,他受命参与了原子弹研制中最为关键的“爆轰物理试验”,在极为困难的条件下攻克了世界级的技术难题。

  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陈能宽属于那个特殊的群体—— 一群为了新中国核技术隐姓埋名度过四分之一个世纪的中国“两弹一星”元勋。

    救我中华,是青年时代的梦想

  金银滩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中国第一个核武器研制基地纪念碑上,和平鸽在纪念碑上空久久盘旋。如今,完成了化剑为犁历史变迁的中国原子城,草长莺飞,牛羊成群。

  陈能宽很怀念这个地方。

  1923年5月,陈能宽出生于慈利县江垭镇一个山沟里——在湖南湘西,带“垭”字的地名,基本是偏僻的另外一种表达方式。

  陈能宽的童年是艰辛的,所幸家风严谨,他才得以进入私塾和后来的新式学校求学。

  青少年时期饱尝了民族危亡的耻辱,他立志要找一条“救国之道”。他拼命学习,希望有朝一日能用自己的知识报效祖国。

  陈能宽在常德隽新中学念初中时对几何学十分着迷,受教于该校一位几何老师,为他日后进行金属结构的研究打下了良好基础。1939年初中毕业后,他以最高总分考取有奖学金的由长沙内迁沅陵的雅礼中学。1942年他以优异成绩被保送入交通大学唐山工学院(即唐山交通大学)矿冶工程系学习。

  1946年大学毕业后,陈能宽到天津炼钢厂当分析员。这是一个刚从日本侵略者手中接收的大厂,但当时的工厂烟囱不冒烟。面对这样萧条落后的工业,陈能宽黯然神伤。那年,出国留学考试刚恢复,他和妻子裴明丽(唐山交大土木系毕业)考取了有政府支持的自费留学,抱着“救我中华”的热切愿望,于1947年到美国深造。

  旅居美国期间,他借助奖学金,只用了3年时间,就在耶鲁大学获得了物理冶金系的硕士和博士学位。他先受聘于美国巴尔的摩的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后又到匹兹堡的西屋电器公司任研究员。

  在美国工作的几年间,陈能宽很快成长为颇有成就的年轻科学家。

  在美期间,他经常与进步学生联系,1949年被选为留美科学工作者协会第一届干事、留美科协学术小组联络人和耶鲁区会的负责人,为动员留美人员回国做了大量工作。陈能宽多次受到美国移民局官员的盘问。在这种压力下,陈能宽更积极参加留美华人爱国联谊活动。

  正当他学成准备回国时,朝鲜战争爆发了,使他有国难回。直到4年后,中美两国在日内瓦达成协议,他才真正有了归国的希望。

  有些美国朋友对他急于回到贫穷落后的中国不解,他的耶鲁大学同学、霍普金斯大学教授麦登执意挽留他:“你一走,我将失去一位优秀的合作者。美国也将失去一个特殊的人才。美国的科研和生活条件这么好,你非走不可吗?新中国那样穷困!”陈能宽的回答是:新中国是我的祖国,我没有理由不爱她。

  陈能宽终于在1955年11月25日带着全家乘威尔逊总统号轮船,从旧金山出发经檀香山、日本,回到祖国。

    领受特殊使命开始隐姓埋名

  陈能宽和同时期回来的归国学者在中南海受到了周恩来的热情欢迎。总理兴奋异常:“你们这么年轻,回来给祖国做事太好了。”

  陈能宽兴冲冲地前往中科院应用物理研究所上班,感受到给自己祖国工作的幸福。

  陈能宽的人生之路很快迎来一次重大的转折与挑战。

  1960年6月,他被任命为当时的二机部第九研究所第二研究室主任。这个神秘单位负责的正是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研制任务。新的职责要求陈能宽放弃原先的金属物理学专业,转为原子弹爆轰专业。虽然这个领域对他来说还算不上一张白纸,但他也十分陌生。

  他对当年李觉、钱三强、朱光亚等专家同他首次会面时的情形记忆犹新:“让我参加原子弹的研制工作?你们是不是调错了人?我是搞金属物理的,我搞过单晶体,可从来没有搞过原子弹啊!”

  李觉的回答让陈能宽心跳加速:“我们中国人谁也没有研制过原子弹。人家说我们几十年也休想把原子弹造出来,我们应当有志气。”

  从此刻开始,陈能宽开始隐姓埋名。他在国际学术界与中国科技界销声匿迹达25年之久,甚至连妻子对他的工作性质和具体地址也一无所知。对她来说,那只是一个抽象的信箱号码。几年中,陈能宽从一个信箱“走”到另一个信箱,带着他的梦想和诗情,带着雷管和炸药。

  其实,陈能宽何尝不知道他经常面临的危险和艰辛。他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如果我有什么不幸,你要想得开。当年我们抛弃洋房、轿车,带着儿女回国,正是为了干一番事业,让祖国富强。”

    试验现场的总负责人之一

  隔行如隔山,完成专业的转型,陈能宽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想而知。

  “我连炸药是什么东西都没看到过,什么叫炸药,行业里面叫做黑素今,什么TNT,不知道。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雷管,都没碰到过。”

  就这样,陈能宽边学边做,带领团队在北京远郊的古长城下,开始了原子弹研制中的“爆轰”物理实验。在不断地实验,不断地收集数据的过程中,挫折在所难免,而作为领军人物,压力对陈能宽更是家常便饭。

  “到了晚上不能睡觉,都得想。有时候看到这个长城外面的那个山都好像那个波形,总是一高一低的,不像海平面很平。”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中国,经济基础相对比较落后。要搞世界尖端技术,研制耗费巨资的核武器,谈何容易。

  多年后,陈能宽常与熟人开玩笑:“没有计算机,有时就使用算盘,原来我们老祖宗发明的算盘,还可以解决尖端武器所遇到的问题。”

  陈能宽和他的攻关队伍,夜以继日,用当时手头仅有的计算尺、手摇计算机,甚至用算盘等原始计算工具,进行艰苦卓绝的“手榴弹打坦克”、“木船攻军舰”式的攻坚战。他们齐心协力,一起动手制作和安装试验样品,白天做爆轰试验,晚上分析、处理数据。

  当时,正值“三年经济困难”时期。陈能宽,这位曾在美国高等学府和大公司享有优厚待遇的科学家,和大家一样,主动向党组织请求降低粮食定量,减少工资收入。常常是一天下来,筋疲力尽,但夜间仍然坚持主持分析讨论。由于粮食、副食品短缺,许多工作人员身体严重浮肿。

  但这些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更具挑战的是他们有时还要面临生命危险。

  “实际上我们的雷管比普通雷管安全,但是它最怕静电。天气冷,拿个雷管在手里,脱大衣的时候如产生静电就容易爆炸。”

  1962年9月,在陈能宽带领下的攻关队伍,终于在化工技术、聚合设计技术、“增压”技术、材料状态方程和相应实验测试技术等多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

  这一切在共和国科技史上,都具有开创性的意义。

  长城脚下的试验场已不能适应迅速发展的需要了。1963年初,陈能宽又率领一支更大却同样年轻的攻关队伍进军青海,向更高的台阶冲刺。在陈能宽直接参与领导下,相继取得了为进行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核爆试验所必不可少的有决定性意义的多个成果。

  1964年秋,中国第一颗原子弹在甘肃酒泉的一个秘密工厂装配出来,通过专列运送到了马兰核试验基地。

  西北戈壁的试验基地,每个人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和期待,大家各自以不同的方式默默传递着这种心情。

  1964年10月16日14时59分40秒,罗布泊试验基地主控站操作员按下了电钮,十秒钟后,强光一闪,火球迸放,随着隆隆的巨响,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

  响彻大地的东方巨响,向世界昭示着中国国防科技的又一次腾飞,此时的实验基地现场一片欢腾。

  陈能宽百感交集,想说的话很多,但说不出来。事后,他写了一首打油诗形容当时的情形:东方巨响,大漠天苍,云似蘑菇腾地长,人伴春雷鼓掌。

  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后,陈能宽马上投身原子弹武器化和氢弹的攻关中。

  中国第一颗氢弹试验时,陈能宽是试验现场的总负责人之一。

    谦逊是一种高贵的品质

  1984年,在纪念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20周年时,陈能宽即兴赋诗一首,其中,“不辞沉默铸金甲,甘献年华逐紫烟”两句,正是他和他的同事们献身于国防科技事业的共同写照。

  “两弹”突破后,作为主要负责人之一的陈能宽,继续参与了我国大部分核试验方案的制订、组织领导与实施工作。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他集中了大量精力参与到核试验爆炸方式的转变工作之中。在实践中,他靠着集体的智慧和力量,解决了许多工程技术上难以想象的问题,从而使我国掌握了地下核试验技术,同时带动了物理测试技术的发展,为20世纪80年代我国核武器研制技术上一个新的台阶奠定了基础。

  1982年,由他参与领导进行的“聚合爆轰波人工热核反应研究”,获得全国自然科学一等奖。1986年,他同邓稼先一起,作为国家级科技进步特等奖的领奖代表,登上主席台,接受了国家的最高奖励。

  当年在陈能宽带领下奋战的年轻人,如今都已年过半百,他们回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异口同声地称赞他治学严谨,作风扎实。很多人提到,有的发明创造和科技成果在报奖时,大家都公认陈能宽应该排在第一位,而陈能宽却利用“职权”把自己的名字勾掉了,谦逊地让给一起攻关的年轻人。

  陈能宽1980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1986年,被任命为核工业部科技委副主任,并出任国家“863”高技术计划激光技术主题的首席科学家;1988年,担任国防科工委科技委兼职副主任;1996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主席团成员。从军用到民用,从近期到长远,对我国有关科技领域的发展,他都提出了十分有价值的见解。

  当人们由衷称赞他的辉煌业绩和崇高声誉时,他总是摇头:“我所有成绩的取得都是集体共同努力的结果。真正值得称赞和学习的是老一辈科学家。他们大多是从事基础研究的,很有造诣,世界知名。如果完全从个人选择出发,研制武器的吸引力就不一定处于首位。但他们毅然决然以身许国,把国家安全利益视为最高价值标准。他们对科学事业的献身精神,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和前进的动力。”

  陈能宽善书法喜诗词,更把学习当成最大的享受。他常年保持着一个小习惯:凡是他认为新颖的、有用的观点或词句,都记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凡是一时读不懂或认不准的,都要记下来,直至读懂弄通为止。

  有一次,他在海南岛的一块巨石上看到用行草书就的一首诗,其中有几个字认不出来,遂用相机把整幅字都照了下来。返京后,他仔细对着行草字典辨认,向书法家请教。

朋友们说,陈能宽的好学可能与他的名字有关,因为宽阔,所以海纳百川。更有人为他写下这样一副藏头联:能容天下事,宽待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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