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改变了我和我的家庭命运
名树水
我出身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父母亲都是普通农民。我们兄弟五人,我排行老二。父母亲除具有中国农民勤劳、朴实、善良的特点外,还具有一个突出特点,那就是再苦再难也要供孩子上学,认定农村孩子只有念书才有出路。
在大集体、大锅饭的年代,我们村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落后村,而我家所在的生产队又是三个生产队中最落后的一个。一个工值只有几分钱,一年每人只能分到30斤麦子。记得每当生产队长排活时,父亲总是要最苦最累的活干,有时下了工再出去割筐草卖给饲养院,以便多挣一点工分。做买卖那是不允许的,那要割你的资本主义尾巴,自留地种的菜要去卖,那得带上村里出具的“自产证”,否则就是投机倒把。有一年生产队分了几斤粉条,我到高于集上去卖,因没自产证被市场管理人员收去,后来托情,让我去拿,但只拿回来一点。母亲每年养几只鸡,下的蛋极少自己吃,要卖几个钱补贴家用。在最困难的时候,母亲曾说过要出去要饭,全家人都不同意。我说你要去要饭,我就不上学了,我去要饭,供学生上学的信念打消了母亲去要饭的念头。一年两次断粮怎么办,地瓜秧子、玉米棒子芯、各种能吃的树叶、野菜都用来充饥。记得考初中时,录取通知书上还让每个新生带50斤干菜报到呢。
就是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父母亲先后供我们大兄弟三人读完了高中。到四弟五弟上高中时,实行推荐上学,村里以我家学生多为由,把指标分给贫下中农子女,他俩的学业受到了影响。
父母亲不但供孩子上学意志坚定,在教育孩子上也使我们受益匪浅。记得我小时候,晚上父母共用一盏煤油灯,母亲纳鞋底,父亲借灯光念古书《小八义》等,是念出声来的。我在旁边虽然听不懂,但那半念半唱的腔调让我很愿意听。母亲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但她能讲很多小故事,能说很多名言警句,什么“丁郎刻木”啦,什么“韩香子哭甜瓜”啦,什么“犬守业,牛耕田,不可宰杀”啦,什么“死诸葛害死活司马”啦,等等等等。每当我回忆起这些场景时,眼眶总是湿润的,像痴呆了一样。父母亲的言传身教看似不是教育,实则履行着第一任老师的责任。这对我们弟兄五个的学习成长、处事做人,都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伟哉!我的父亲母亲。
若论恩德,能与父母亲相提并论的,当属党和国家了。父母亲给予我的是养育之恩,党和国家给予我的是培养教育之恩,指引人生方向之恩,而彻底改变了我和我的家庭命运的是改革。
我是1966年的高中毕业生。在六年中学学习过程中,因家庭困难,我一直享受着四元钱的人民助学金。这就是说,党和国家不但通过学校和老师教育培养我,还拿出钱来资助我的学习。这也是我刻苦学习的动力之一。
正当我在紧张的复习迎接高考时,1966年6月18日,学校突然宣布:高考推迟半年,停课搞文化大革命。当时政审、体检、填报志愿均已完成。此时离当年的高考时间只差十二天!上大学之路就此堵住。
直到1968年下半年,进驻学校的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宣布学生离校。这样我们就以回乡知识青年的身份回家务农,成了所谓有知识的新型农民。
上进心驱使自己不断寻求新的人生道路。1968年冬季征兵开始,我毅然报名参加,成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当兵在当时是人人羡慕的事情,家中大门口也挂上了“军属光荣”的牌子。我志得意满,加上自己高中生的身份,我决心在部队干出一番名堂来。
到部队后,由于工作出色,当年入党,当年当副班长,第二年当班长,第三年下半年进师教导队学习,领导说的清楚,这是提干前的培训。正当两兜换四兜、战士变干部的关键时刻,又是一个想不到,国家政治形势剧变。1973年,部队战士中的骨干(所谓干部苗子)都要复员,并且哪来回哪去。这样我又成了具有退伍军人身份的新型农民。
难道我注定只能当一辈子农民吗?退伍后,我仍然没有放弃改变命运的努力。当过临时工,既干过泥瓦工,也干过电气维修工。既当过拖拉站的充电工、也当过车辆监理员,有时也到安庄农电站帮忙。在供电局举办的农村电工培训考试中,我获得第一名的成绩,还是改变不了身份,莫非这就是报国无门?
1974年,农村即将普及用电。管区领导找到我,要我给各村培训一批电工。借用当时马洼联中的教室,举办了两期电工培训班,每期10天,先讲电工基本理论、操作规程,再指导具体操作。培训班结束时,联中校长找到我说,现在学校办戴帽高中,缺老师,我已给公社教革组领导谈好,批准你在我校当民办教师。这样我总算有了一份较为稳定的工作。
1977年12月,一声惊雷传来,国家恢复高考,并允许“老三届”参加。久旱逢甘霖,我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在完成各项报名手续后,我顺利地走进了考场,终于站到了让国家选拔人才的行列中了。很自信地考完了语文、数学、政治、理化四科的考试,其中政治还提前半小时交了卷。在热切的期盼中,喜训传来,一榜高中,我被录取到山东师范学院聊城分院物理系(本科)。当时虽没象范进中举那样子喜极而疯,但喜极而泣却是事实。在走过了11年的漫漫人生求索路后,终于成了一名梦寐以求的大学生。庄乡邻居交口称赞,母亲也湿润了眼眶说:“总算没白供你。”这是改革开放改变我的命运的关键一步。据肥城教育志载:1977年,全县大中专招生,报名3826人,大专(本专科合计)录取86人,中专录取247人,总计333人。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教师进修学校任物理教师。一九八三年,邓小平同志提出选拔任用干部的“四化”标准(即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我被任命为教师进修学校校长。从此走上教育系统的领导岗位,再次成为改革的受益者。
1985年第一个教师节,我被评为泰安市优秀教师,按当时政策,家属子女办理了“农转非”。
我深知改革改变了我的命运,但自己不能安享改革红利,而要知恩图报,勇当改革大潮中的促进派,为改革开放大业贡献力量。
1988年,组织调我到实验中学任校长。在深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对学校工作进行了全方位改革。强化素质教育,学校设立学工处(时称政教处),在学校和班主任之间增设年级部,从而把素质教育由虚变实。对教学质量实行“平等竞争,分类推进”的动态评价。评优树先指标向一线教师特别是班主任倾斜,五年中上级分给学校的全国劳模、先进工作者指标,自己从没要过。这些改革措施的推行,极大地调动了师生教与学的积极性,教学质量逐年大幅度提高,师生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在1991年泰安市教育局对全市初中的考核评估中,实验中学被评为一类(泰安市仅三名),我在总结表彰大会上作了典型发言。
1993年,组织调我到教育局任副局长,分管教学业务、招生等工作。在领导的大力支持和同志们的积极配合下,锐意改革,开拓进取,狠抓管理,强化基础,激发广大干部教师的内在动力,有针对性的移植实验中学的成功做法,教学领域的形势越来越好。至一九九七年,肥城高考质量跃居泰安市第一位。泰安市政府在我市召开了现场会。宿传江副主席(时任局长)作了经验介绍。我市市委、市政府给教育局集体记大功一次,并给部分学校升了格,给部分同志晋升了职务。
1999年,市委任命我为教育局党委书记。2008年光荣退休。我热爱教育事业。退休后,局党委安排我担任局机关老干部支部书记,推举我为老教育工作者协会会长及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副主任。我愿和我共事多年的老同志、老伙计挽手并肩,虽然步子慢一点,但会坚定地行走在习近平同志指引的强国富民的康庄大道上。永做合格党员,永做模范长者。
我的家庭也因改革开放的好政策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弟兄五个都没辜负党的教育和父母的教养,都不同程度地在各自工作岗位上为改革开放事业作出了贡献。
我的大哥和我爱人多年当民办教师,于1994年转为公办教师,目前均已退休,安享晚年。我的三弟名树旺是和我先后走上领导岗位的,任检察院副检察长。不幸的是1996年仅以44岁的年龄牺牲在工作岗位上。他早在1982年即被评为“山东省检察系统先进工作者”。因公牺牲后,省检察院专门发文,为他追记一等功,还专门为他制作一尊石膏雕像送到家中。最高人民检察院为他颁发一级奖章。我的三弟名树旺堪称省市乃至全国检察系统的一面旗帜。我的四弟、五弟最初由农民工做起,勤奋好学,工作努力,分别成了乡镇企业和个体企业的负责人。
我和我的家庭的巨变,生动的阐释了改革开放是强国富民的必由之路,我和我的家庭只不过是中国千千万万个个人和家庭的代表。我坚信: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指引下,改革开放一定会进行的更深入、更完善,祝愿祖国更强大、人民更幸福。
注:作者系肥城市教育局机关老干部党支部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