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儿时家乡的那条小河

2017-11-09 16:02:04

       桓台县县城驻地索镇,有条小河穿城而过,古人曰“溡水”。水中有一小岛,恰似一艘破浪急驰的战舰,自此向南行驶,前人题名曰“云涛古迹”。云涛上绿树环合,松柏青青,有一小铁桥与岸相连,一幢“革命烈士纪念碑”高高耸立,庄严肃穆。碑后有当年解放大军司令员廖荣标撰写的碑文,开头便是:乌河清清,铁山巍巍……

        这里说的乌河,就是古人说的溡水。河虽小,但历史悠久。它发源于临淄大武的矮槐树村,东南西北走向,流经桓台县东部,纵穿索镇,从博兴县柳桥注入小清河,河道窄窄,水流欢快,蜿蜒曲折,全长不过百余里。

        为什么叫做乌河,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其一说,一条小黑龙久居溡水,呼风唤雨,使这方土地五谷丰登。忽一日,一条恶龙入侵,小黑龙奋起争斗,大战几十个回合,终于在土地爷、河神爷的帮助下,打败并赶走了恶魔,使这方百姓安居乐业。为纪念小黑龙,溡水更名乌河。乌者,黑也。

        我家就住在乌河边,从小与乌河打交道,玩过,乐过,也曾被淹过,对乌河有着深厚的感情。过去,工业不发达,工业用水少,地下水位浅,仔细观察可见,河底有无数细小的泉眼在泛涌。河很小,宽不过二十米,深不过二、三米,但从不干涸。水质绵软,从不结冰。冬春时节,静静的河面上升腾着薄薄的水雾,似有若无,轻轻飘动,给人以梦幻般的感觉。河两岸芦苇茂密,垂柳婆娑。鹅鸭游,鱼虾跳,飞鸟觅食,争相啼鸣,真是一派江南风光。

        乌河水既不乌也不污,可供人畜饮用,掬一捧乌河水,品一品,清冽爽口,沿河人家曾有年三十挑下几担河水,年五更下饺子的习俗。意在盼望来年日子过得象河水一样长流不断,恳求一家老少平顺安康。河水也可淘米洗衣,也可载舟行船。大娘说,这河水不用打肥皂也能洗得脆生生的。每逢索镇大集,总有从鱼龙、夏庄方向驶来的小船,满载着鱼、虾、蛋、藕和苇编在云涛两岸上市交易,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聪明的乌河人很早就知道充分运用乌河水这一水利资源。那时,他们在两岸的地面上穿出一串串的井筒子,井底与河水掏通,河若不干则井必有水,这种地下穿洞的创造,远近闻名,世属少见,这种井起名洞子井。它浇灌了两岸大片的土地,养育了这方黎民百姓。

        在从临淄六天务到索镇这段东西走向的河道上,每隔一、二里,便筑坝拦水,抬高水位,增大落差,闸口处水流湍急,下冲力很大。能工巧匠们在闸口下安装水轮,建成一架架水磨,将木渣磨成细粉,做成祭祀用的供香和清洁用的燃香,这种磨叫香磨。计有六天务磨、沙河磨、王家磨、张家磨、吴家磨、于家磨等。当时走在这段河岸上闻到的是木渣飘来的阵阵清香,听到的是水磨传出的欢快歌唱。

        儿时,乌河两岸富饶美丽。家家都有祖上传下来的几分河滩地,河滩地里长着茂密的芦苇,芦苇间的杂草中生长着苦苦菜、曲曲芽、车前子和地环子。间或有几户富裕人家,打起堰,围成塘,养鱼虾,秧莲藕。每到深秋,芦花黄了,芦苇熟了,家家户户忙着收芦苇,掏芦根。不仅疏松土壤,而且控制芦苇数量,力保明年丰收。此时,孩子们便提上篮子拣地环,回家腌咸菜吃。收下来的芦苇捆成捆,码立在屋山头上晾着,稍干后,正值冬闲,村里又呈现出编蓆打箔的繁忙景象。

        夏日里,乌河是孩子们玩水娱乐的天堂。也是大男人洗澡休息的好去处。在河边长大的孩子大都会凫水,连七八岁的女孩也会“狗刨”。中午时分,撒野的男孩子不顾大人们的劝阻,争先恐后地向河边跑。他们游泳、扎猛子、追逐、打闹。孩子们最喜欢的一项游戏是将“紫泥”涂遍全身,只留下一双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或靠在墙上,或趟在地上,让炙热的太阳暴晒,一会儿,泥衣干了,拘在身上怪痒痒也怪舒服。这时,孩子头一声令下:“上树、跳!”一群光腚泥猴纷纷爬上两颗高大歪斜在河面上的大柳树,用两个指头堵住鼻孔,一闭眼,一声叫,咕咚咕咚往下跳,那些胆小迟疑的伙伴也被大家推了下去,这是多么爽快的天然浴。那些从田里归来的大男人们,穿着被汗水浸透的衣裳,更多的是只穿一件裤衩,上身裸露,脱了鞋,“扑通”一下跳到河里,先痛快地游上一阵子,消消暑,解解乏,然后站在齐胸深的水里脱了衣服,边揉搓,边洗身,他们很快便洗完了,穿上衣服上了岸,一屁股坐在大垂柳下的草地上,擦脸,乘凉,观景,抽烟,聊天。因为酷热难耐,少数大胆的中青年妇女也拉帮结伴到僻静的芦苇深处,洗衣服,净身子,不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

        因为拦河蓄水,所以河面显得宽了许多,鱼虾自然也多了起来。乌河中有忒好吃的红腮鲤鱼,或清蒸、或糖醋、或炖汤,不仅味道鲜美,而且营养价值很高。平日里,很少有人打鱼摸虾,但到了每年农历的五月十三和六月二十四这两天,却是约定俗成的“捕鱼节”。早饭后,不用通知,各香磨便停磨开闸,河水迅速变浅了,沿河的男人和孩子们一齐拥入河中,有的拿罩,有的端网,还有的拿上漏勺和笊篱,多数人是空着两手凑热闹。河水被欢腾的人群搅浑了,浑浊的河水把鱼虾呛得不得不浮上水面换气,众人便乘机浑水摸鱼。还有少数人扒在岸边抠河蟹,每抠出一个便兴高采烈地大声叫喊。整个河道里,喊叫声、欢呼声响成一片,人们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虽然过去了很久很久,但那激动人心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令人回味无穷。

       乌河也有发怒的时候,每当南部山区连降大雨,山洪爆发,河水猛涨,水漫河滩。黄色的洪水,携带者泥沙,裹挟着树枝和庄稼棵,打着旋,冒着沫,倾泻而下。水舌舔着河堤,一旦决口,那些陈年土坯老屋定然会倾倒坍塌酿成大祸。在这危急时刻,沿河的大人孩子齐上阵,抬土打夯,筑坝修堤,力保人畜平安。

       岁月无情,往景不再。多么怀念儿时家乡的那条小河,那条含情脉脉、温顺安详的小河,那条造福黎民百姓并伴我度过欢乐童年的小河。

(桓台一中退休教师  崔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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