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浪河的怀念

2017-11-01 14:16:31

     

   康浪河,流经我家乡的一条小河。如今,虽然只有几段残存的河道,可那逝去的流水,仿佛依然流淌在我记忆的心田。

   康浪河,史称康浪水,亦名沧浪水。民国《临淄县志》载:“康浪水出城西十里西河头庄,平地出泉,有东西二源合而北流,与系水合”。清康熙《临淄县志》称,“康浪水,宁戚歌地”。据传,宁戚夜宿康浪河源头,午夜时分,齐桓公出,闻宁戚扣牛角而歌,知此人不凡,遂聘为大夫。屈原《渔夫》中有“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的名句中的“沧浪”,即康浪河。随着齐国的兴盛,康浪河的名字也荣载史册,千古流传。

   在我的记忆中,坐落在康水两岸的家乡,曾经杨柳依依,小桥流水,一派秀美的田园风光。康浪河穿村而过,将村子一分为二。河中长满芦苇,因以村名,曰苇子河村,河东河西也就分别叫东苇河村和西苇河村。

   每年春暖花开的季节,芦芽开始窜出水面,小鱼小虾在清澈透底的河中欢快地游走。春心萌动的青蛙,用一阵又一阵的鸣叫庆祝这春天的到来。不久,小蝌蚪诞生了,摆动着小尾巴,吸附在河草上,或成群结队地游动。孩子们也来到河边尽情地嬉戏,捉小蝌蚪玩或用网子网小鱼虾。

   麦收前后,河里的芦苇已长得高出河岸很多,远远望去,宛如一条绿色的丝带缠绕着村子。微风吹过,苇叶的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端午节将近,人们纷纷到河里打叶,包出的粽子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靠近河岸,芦苇稀少,河水较深。闲暇时,人们就顺着河边,每隔三五米砌一道堰,用盆把水淘干,能捉到很多小鱼小虾。岸上的洞里,还寄居着许多螃蟹,甚至还有大毛蟹。我就曾捉到过好几条一尺多长的大鲶鱼。这些猎物自然也就成了餐桌上的美味。

   盛夏初秋的傍晚,河边是人们流连忘返的地方。大人们坐在一起聊天,说古论今;有的干脆铺开蓑衣睡在地上。夜幕降临了,闹哄哄的萤火虫从芦苇丛中,从岸边的小草中飞出,给芦苇荡罩上一张用点点萤光织成的网。孩子们有的拿扇子,有的拿树枝,追着,扑着,闹着,不时荡起一阵阵欢乐的浪潮。夜深了,人们渐渐散去,孩子们也带着战利品回家,很快进入甜蜜的梦乡。

    冬天的康浪河也很美。镜子似的河面,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吸引不少人来滑冰,玩耍。有的人在冰面上凿洞,用钢叉叉鱼。顽童们则喜欢在冰上抽陀螺,滚铁圈。

    清澈甜美的康浪河水,滋润了两岸肥沃的土地,哺育了两岸勤劳的人民。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芦苇荡无数次保护了家乡的人民。特别是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一来,人们就纷纷躲到芦苇荡里避难。鬼子怕有埋伏,也不敢贸然进去。芦苇干黄的时候,是不能进去的,怕鬼子放火。

    我的家就在河边。我还记得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还有族间的大门,门口向西与河对峙。门扇尚存,门上的对联斑驳难辨。听父亲讲,有一副对联他记得最清楚,是我祖父撰写的。对联是:“康水当门转,明霞绕树飞”。随着时代的变迁,当门转的流水早已不见,几处残存的河道,也只不过是低洼的旱田而已。

    当我站在村头俯看康浪河那苍凉的故道的时候,当我站在村子中间新修的大桥上漫步的时候,当我看见黄昏时老人们坐在巷口聊天的时候,当我看见孩子们嬉戏打闹的时候……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啊!难道这就叫沧桑巨变吗?康浪河,你那名鉴经典的风采,就这样随着扣角歌的消去而销声匿迹了吗?怀着难以表达的心情,我写下了一首七律诗:

    昔日谁传扣角声?濯缨康浪水泠泠。

    一泉遥注春秋雨,两岸萦回芦荡风。

    旖旎物华千载梦,缤纷剑影百年情。

    凭栏极目沧桑变,世纪新潮遍地生。

    是啊,旧的必将过去,新的江山,新的田园,新的家乡,在迎接着新的世纪,装点着新的生活。宽阔的公路上,如梭的汽车满载着人们的梦想奔向远方。楼台耸起,像卫兵一样,守护着这一方充满古老文明的净土。唯有那色彩斑斓的土地,永远与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相依相伴,创造着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圆着一个又一个的梦想。

    康浪河,你还能回来吗?当年源头的叮咚泉水,还在叩响人们的心弦吗?那闪闪的萤火,还能点亮顽童们梦幻中的明灯吗?

    荣枯尽寄浮云外,哀乐犹惊逝水前。康浪河逝去了,然而当年那滔滔的河水,却永远流淌在我记忆的心田,荡漾着青春的涟漪......

(淄博市临淄区  朱恒涛)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