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过年，感受故乡年味（一）乞丐进得院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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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家过年，感受故乡年味
（一）乞丐进得院里来
每当春节前夕，总会想起小时候 过年的情景。
小时候，平日里常有一些乞丐讨饭吃，而到了年底，前后总也有那么三五个挨家挨户的讨饭。四九年的春节前，乞丐比往年更多，因为几个月前刚经过一场台风的浩劫。那年我8岁，记得那场台风很凶，刮得昏天黑地、暴雨横飞，肆虐了整整一个周。我家因为哥、嫂、姐参军 ，父亲去世，家里我们姐弟三人年少，村里派人代耕的几亩薄地收入无几，日子之苦可想而知。到了年底，村政府募集了一些白面，每户军属发给十斤，母亲高兴得不得了，加上平日省下点面粉，过年总可以改善一下生活了。但那时过年的主食还是用玉米面蒸出的发糕，我们都喜欢吃。我们家没有狗，讨饭的乞丐常常径直到院子里来，我母亲总会拿出一方先行蒸出的发糕打点乞讨人，然后继续忙年。
记得那年腊月二十五日那天，妈妈蒸的饽饽刚刚揭锅，正忙着往饽饽上印红点，屋里溢满了饽饽的香气，馋猫似的我们都围在妈妈身旁，妈妈把一个裂口的饽饽掰下一半，给我们姊弟三人分开了，我们正咀嚼品尝香馍馍时，一个女乞丐进到我们院里来，她拐着一个破篮子，手里拿着个很旧的碗，怯怯的，踽踽而至，左膝盖上方的旧棉裤裂开一道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的棉絮，像是刚被狗撕开的。她浑身颤抖，像是有 病的样子，她低低地哀求：“老太太，可怜可怜我吧......”这话一直重复了五六遍。母亲放下了手中的活，把剩下的那半个饽饽拿起来，送到了那个讨饭人的手里。我们都吃惊了！只见那女人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示，赶紧回过头走了。少不更事的我们开始埋怨起母亲来，母亲解释说：“快过年了，但凡有口饭吃，能出来丢人吗？”但我们仍不理解，甚至心有余恨。那天以后，我就多长个心眼。果然，腊月二十七日那天，我在门口看到一个讨饭的男人进了邻居家，就赶紧回家把门 闩死了。十几分钟后，那讨饭人果然来到我家打门，我就在门里说些难听的话撵他走，他很赖皮，就不走，继续打门。这时我就开骂了，母亲听到我骂人，赶紧跑出来，知道怎么回事后，母亲发了脾气。我从没看见母亲发那么大的火，我都害怕了，母亲打开了门，让那个讨饭的人进得院里来，进屋拿了发糕，还有一小包菜丸子，母亲把讨饭人打点走了之后，才发现我委屈地还在掉眼泪，就赶紧安慰我，又掰了一块饽饽塞到我手里，说：“快吃了吧，别叫你姐姐哥哥看见。”
大年初一晌午，疯跑野 颠的我们回家吃午饭，妈妈把一大碗白菜豆腐还有几个隔年小菜摆到了桌上，然后就端来了干粮，我们发现饭筐里还有一大方玉米面发糕，吃饭时，母亲吃了一小页饽饽，然后就只吃玉米发糕了。我们反对，母亲说：“我爱吃发糕，你们使劲吃别管我！”
母亲去世快四十年了，她所牵挂着的那些个讨饭人的那些个春节是怎么过的，后来的命运又怎样了，母亲以及我们这些活着的晚辈都无从知道。靠了年底，每每回忆起这件事来，总会深深地感动和暗暗的自责。现在，常有人打扮成乞丐出来骗人，本人就受过其害，正因为如此，生怕母亲宽厚、善良、仁慈的品格在我们这些晚辈身上遗忘和丢弃了，特忆此事以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