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 2016-09 月赛 | |
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团聚”话题又一次被人们提起,也再一次无意间啮噬着我的心。我拿出相册,翻开了它,找到了这一张珍藏已久稍稍有些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是1999年农历10月母亲八十大寿在我小弟家拍照的,是我们姐弟难得的一次跟父亲母亲在一起的团聚,也是最后一次。
在我们儿女的心里,这一次的团聚是最幸福最完满的。父亲母亲身体尚好。我们姐弟五人,各自成家立业又各自东西而且拉家带口,能聚一次已属不易,而且这一次聚得最全,大姐从黄河西的临清来了,二姐也从黑龙江七台河市赶回了山东。照片上,我们相拥在二老身旁,二姐拥着母亲,大姐偎着父亲,我的双胞胎哥哥站在后排中间,我站在他的右边,弟弟站在他的左边,一家人团聚时刻的满满幸福都溢出了照片之外。
照片里没有他人,因为我们姐弟太在乎这一刻的幸福团聚了,似乎不想有任何干扰。
哪里想到,2009年农历5月,母亲无疾而终,平静安详地离开了我们;父亲原本身体好好的,只因摔了一跤,也在整整3个月之后丢下我们随母亲而去。
一时间,儿女们心中的天塌了,随着二老的离世,这张照片,这个幸福的团聚,也被永远定格在了那里。所谓团聚,于我们来说已然变成永远不可能的一种奢望了……
“绝景良时难再并,他年此日应惆怅”。尽管此后我们姐弟也有相聚,但没有了父亲母亲,每每聚首,似乎更多的是对二老的怀念,是那种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团聚油然而生出的悲怆。
父亲母亲曾经给了我们最大的幸福。大姐七十三了,教师退休,两儿一女,子孙绕膝。二姐六十八岁,生有三个儿子,也子孙满堂。哥哥六十三岁,在市局领导岗位上退休,一儿两女;我在市教育局退休,两女一男;弟弟五十八岁,是矿井工人,也已退休,一儿一女。我们好像大都继承了父亲母亲的遗传基因,我和哥哥是一对双胞胎,我二姐跟前一对双胞胎儿子,我跟前一对龙凤胎儿女,弟弟跟前也是一对双胞胎女儿,只是大的因医疗条件差不幸夭折了。
父亲母亲身后给我们留下了的精神财富很多很多。
母亲出身大户人家,独根独苗,年幼时外祖母就去世了,但外祖父视母亲为掌上明珠,后续的外祖母也当作亲生闺女一样,闺中的母亲曾经是幸福的。为人母以后,母亲却吃了不少苦。为了拉扯儿女,母亲吃糠咽菜,最苦的时候,曾拿地瓜桔子、霉变的豆饼糊口。早年父亲由东北先期南下上海,自身就难以维持,拿不出路费盘缠,母亲带着年幼的大女儿,逃难一般,一路乞讨,经历了生与死的磨难,才得以与父亲相聚。为了帮衬父亲,母亲糊过火柴盒,缝过麻袋,打过短工,做过佣人。后来,母亲又夫唱妇随,跟随父亲来到山东,推碾拉磨,喂养生灵,搓棉条、纺棉花,搓麻线、纳鞋底,打袼褙、做鞋袜,拉风箱、烧锅头,还有地里、场院里的农活,一切从零学起。虽然生活非常窘迫,常靠救济粮度日,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母亲并不埋怨任何人。母亲读得书,看得报,知晓《百家姓》、《千字文》、《朱子家训》,一辈子言传身教。秉性刚烈却本分、守信、随和,衣着简朴却整洁、卫生、利落,始终如一,恪守着尊老爱幼,与人为善……
父亲六岁时就跟随祖父北上去了关东,足迹遍及辽沈,当童工、做学徒,虽然学得一身车辆、机械维修的好手艺,却吃尽了苦头。和母亲结婚以后,正逢战事不断,避战乱,也为了养家糊口,后来只身南下到了上海,亲历了上海解放,进厂当了工人,这才安顿下来。父亲为了感恩党和国家,拼命工作,一直是工厂里的积极分子,曾赴京列席参加了全国第一批劳动模范表彰大会。抗美援朝战争开始以后,父亲以汽车司机的名义积极报了名,后因战争结束未能如愿。1962年,全国处在三年困难时期,为了替国家分忧,父亲又毅然报名,不顾厂领导和工友的再三劝阻,带着全家离开上海回到了阔别三十六年的家乡。回山东以后,生活异常艰辛,即便是上海电池厂派人回访,父亲也从未向国家提出任何要求,硬是挺了过来。这么多年来,父亲凭借年轻时学得的手艺,为家乡农业机械的发展做出了不可低估的贡献,也培养出了一大批年轻人,博得了人们的尊敬。
现如今,父亲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七个年头了,我们与二老的“团聚”,也只能在这阴阳两隔的心与心的交流中了。尽管说“月有阴晴圆缺”,但每逢佳节的团聚,生我者已然不待,这不能不说是莫大的缺憾!今岁月明入尽望,可知秋思落我家!
爸爸,妈妈,让我们再亲切地叫您二老一声吧,又该是团聚的时候了。可您二老在哪啊,那天国满满的清辉,莫不是您二老对儿女们的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