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曲折折人生路

★已晋级  参加 2016-08 月赛 | 已有 2109 次阅读| 2016-8-9 04:26


                曲曲折折人生路


                

一九六零年,我在新泰一中初中毕业。毕业考试后,班主任通知我,被保送山工大预科,却不久又通知我,那预科停办了。读高一时,我见过清华大学的招生简章,其中一句话特别触动我:美丽的清华院,工程师的摇篮。我憧憬着将来读大学,当工程师。心目中,工农兵太辛苦,靠体力谋生太低档。

想不到,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其后国家陷入严重灾害,我的灾难也接踵而至。我家庭人口多收入少,尽管享受二等助学金,还是饿出了水肿病、肺结核。治疗用的大剂量的链霉素,影响了智力。虽然幸运身体康复了,高考却落榜了。家庭的贫寒不容我复读,叔父给我觅了个小学教师的岗位,我不屑一顾,走投无路,选择了当兵。

在解放军某炮师通信连,不足一年,我就当上了文书。在文书岗位上,我以团委委员、团支部副支书的身份主持连队团支部工作(担任团支部书记的副指导员去地方搞四清),和革命军人委员会工作。

正干得顺畅时,文化大革命开始,部队为发展我入党,去家乡外调。那份调查材料的内容至今我还记得:说我父亲“解放前带枪投敌,给王耀武当军需,先后在济南泰安干过。解放后历次政治运动表现不好”。-——全是莫须有的罪名。事实是:父亲在战争年代从没变节,虽不是共产党员,却以副科长的身份,主管六七千职工的大型煤矿的财务工作。这份调查材料彻底封杀了我入党晋升之路。

后来,我被调电话班当班长。尽管带出了四好班,连年评为五好战士,优秀团干部,所带团支部为先进团支部,多次受部队各级嘉奖。还是毫无悬念地在部队清理阶级队伍中被免职,从原驻地吉林,调到黑龙江师农场,搞电话线路维护。临别时,连长私下对我说,有人还说你是连里的定时炸弹呢。

新岗位,在北大荒农村,零下三十多度的隆冬,一切生活靠自理。唯一伙伴天天泡病号。我一天下来,忙生活忙工作,没有一点的失落消极,还和一位老农民交了朋友。

现在想来,我那时的精神动力来自何方呢?

受家庭影响,自幼关心国事。长辈交谈,总少不了纵论天下大事。五十年代,宿舍区的大喇叭,每晚的新闻播报我必站在大街上听,结束曲国际歌,总能让我听得心潮翻涌。读中学时,作为团支部宣传委员,主办学校黑板报。刚入伍时,进行反修教育,我在讨论会上的发言,得到了与会的师副参谋长的夸赞。

对我思想影响最大的是部队进行的学雷锋,学毛著,学各行各业涌现出来的英模,还有路线教育,忆苦思甜。这些学习教育,极大地提高了我的思想觉悟,我从内心感受到生活在毛泽东时代的幸福。有首歌的歌词好像就是为我写的:我们这一代,豪情满胸怀,走在大路上,东风扑面来,脚下踩着山和水,怀里揣着全世界,火红的年华,火红的时代,革命的重担担在肩吆,昂首阔步向前进。当人的心志融入到一个伟大事业中时,其荣辱苦乐观都会发生巨变。

六九年,领导决定我退役,找我谈话,夸奖我是张思德式的好战士,党叫当班长是好班长,叫当战士是好战士,还说,为解决我的入党问题,部队曾三次外调,结果总令人失望。

回到地方,我干煤矿冒顶工。下井不足一年,工伤,从斜井马道被矿车撞下十几米,万幸捡了一条命。

面对人生低谷,我用笔发声谋前程。一年多的时间里,矿宣传科就发现了我这个人才,借调我去宣传科上班。正当我满怀信心面向未来时,又起插曲。这天,宣传科韩某,指着我向军管会张某介绍说,这就是将要调入我科的小王。而后,又如当初保送我上学的事一样夭折了。

其后,调局一中教学。一生拘禁于三尺讲台,不是我希望的,但是,我的处世逻辑:既然躲不过,就要迎面上。数年后,我在全校教职员工大会上介绍当班主任的工作经验。

能打开局面的原因,出于对煤矿工人特殊情感。我从小生活在矿区,靠煤矿工人的血汗养大。两年的下井经历,井下工人工作的累脏險,令我震惊。

他们每天工作十一二个小时。在二三十度倾斜的工作面上,不停地攉煤,一百二十多斤的钢铁点柱,在湿滑的岩石地板上立起、撤出。

再说脏。井下到处是煤尘。穿帆布工作服,洗澡时,没有洗到的地方,就会呈现黑斑。空气肮脏,人的排泄物、腐烂的木头的气味,更有煤中的瓦斯等有害气体。

最后说險。井下工人干的是四块石头夹着块肉的活。六十年代以来,我所在矿务局就发生三起死亡百人以上的矿难。我下井一年多,就碰上了两次大劫难:一次垮面,若不是老工人及时发现险情,十几名工友的生命将不保;另一次,我被矿车撞飞。

煤矿工人像战士一样平凡而伟大,终年在阳光下生活的时间很短,却为社会提供了无限的光和热,他们太累太辛苦了。出于对煤矿工人的情感,教育好他们的儿女,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便成了我工作的动力。

三尺讲台,我一直干到退休。其间,同样充满曲折。

恢复高考那年,全校六个班,共考上本科三人、大专二人,我带的班本科二人、大专一人。自认为工作有成绩,领导却又让我带入学成绩差的班。年终我评上了先进工作者,却又被领导取消,照顾了一位名校毕业的年长教师。

那时,许多同事都是名校本科生,教研组长是山大中文硕士。形势逼迫我当尽快提高业务能力。不久,我便以当地第二名的成绩考取了中文高师函授。

五年多的函授学习充满了艰辛。老伴干个体经销,三个孩子上学,业余时间、节假日,都用在家务上,更不顺的是老伴患上了精神病,天天陪她异地治病三个月,承受精神病人的“折磨”。病人、孩子、工作、进修,天天忙得天昏地暗,每天睡眠很少。

不堪回首的是,遵照医嘱,老伴需改变生活环境,我申请由一中调二中。为我的调动,引发了培训部正副领导的矛盾。部长(贪官)强令二中不安排我的工作,我不明内情,到处上访,要求二中安排工作。部长设圈套,亲自找我安排工作,结果拿着调令报到,对方拒绝,再找部长,他给了我最残酷的精神酷刑!我一怒之下,带着老伴,在第一个教师节早晨来到了省委大院。副书记接访。回单位后依然无解决之日。家族施加压力,勒令不准再上访,为我走门子。又拖了一年,才安排了工作。尽管我在新的工作岗位上还是先进工作者,两年后还是借故将我赶出局直属学校。在矿校,尽管我被评为局先进工作者、优秀少先队辅导员、带出了局先进集体,事迹上省广播电台,两次评高级职称报局,均被那位部长拿下。再评职称时,局里文件:评过两次的,不能再评了。

冤家路窄。退休后,我住泰安某小区,出狱后的部长竟与我斜对楼而居,我女儿住他楼上。

在内忧外患中,我还是以优良成绩圆满完成了高师进修任务,并被评为优秀学员。

正当我百折不挠继续前行之时,企业减员,九七年被强制退休。

我的人生道路,打着很深的时代烙印。总的感受:痛苦并快乐着。虽然因没评上高级,每月少拿许多钱,但总觉得活得充实,问心无愧。据说,连上下其手,折磨我数十载的部长一班人也不说我孬。

感谢时代,感谢毛泽东思想照前程。

 

博主

whf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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